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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了,跟嫂子好好開店,把崇新養大,他不能再像我們這樣?!?/br> 不能再像他們這樣,一輩子活得稀里糊涂,前半截是童話,后半截是噩夢。 兄妹倆一時間都沉默下來,崇安掏出一支煙也不點著,蹭在鼻翼下面。原本因為倪澈的哮喘,崇家沒有人吸煙,崇安也是因為七年前那件事之后才開始慢慢學會用抽煙來排解郁結,燙平心里那些因為回憶帶來的波瀾。 “小澈,你是不是還想著——”崇安的后半句沒說出口,抬手朝門外的方向指了下。 剛剛如果不是倪澈拉住他,想必他狠狠揍那兔崽子一頓,有倪澈在,他大概也不好意思還手。 “不是?!辈皇?,不是為了景澄。就因為那件事情,所以你們每個人都有資格來質問我嗎。 崇安嘆了口氣,“過去那么久了是不是,打在心口上的一槍都早結疤愈合了,你也別再想著以前的事兒了。要是真覺得洋毛子的月亮也沒那么圓,就跟二哥回家吧,回來也好,還有二哥護著你?!?/br> “你不用擔心我,有空我會回去看你們,最近剛回來,工作上有點兒忙?!?/br> “你一個女孩子自己在外面單過我怎么能放心得下?當年的事情就算崇家沒人跟你計較,倪家會善罷甘休嗎?這會兒倪焰就快出來了,我沒法不擔心?!?/br> “他不敢把我怎么樣的,遠近不計,我媽是他親姑姑,我們身上都有倪家的血,就算他帶著狂犬病毒,我身上也有抗體?!?/br> 崇安不屑地一哼從齒縫中擠出來,“你以為他會念你們之間那點兒一表三千里的狗屁兄妹情?知道爸臨走前跟我說過什么么?他說讓我照顧好弟弟meimei?!?/br> 倪澈狠狠咬住嘴唇,忍住噴涌而出的淚意,一個不被嫉恨的叛徒是不是早該把良心喂狗吃了?不然獨活的每一天都是在接受懲罰。 “你當我剛剛揍那個混蛋是想給爸和大哥報仇么?”崇安搖了搖頭,“從前的對錯大家心里都有數,他可以是抓賊的兵,但不能傷害你?!?/br> 崇安沒有是非不分的愚忠,也不屑與倪家同流合污,這七年來他的愛憎無處安放,罪惡害死了他的生父,又摧毀了他原以為美滿的生活,他對崇家父子原本的愛放不下去,恨也提不起來,像失了根的浮萍,徒留一個本不屬于他的姓氏,和一個同病相憐的meimei。 于是情感上最簡單的宣泄,便是去恨那個在謎題中掀開丑陋謎底的警察。他真的可恨嗎,比那些害別人家破人亡的毒/販更可恨嗎? “你不是他的對手?!蹦叱恨D過身,不輕不重地在崇安小臂上捏了一把,眼看著后者的嘴角輕輕抖了抖,“我才是?!?/br> 在崇安疑惑的目光中,倪澈冷冷道,“二哥,我不會跟你回家的——” 她還有家嗎? 曾經枝繁葉茂的崇家,現在也只剩下了崇安手里的一爿店面而已,夠他帶著老婆孩子安穩度日。 崇新是大哥的血脈,是崇家唯一一塵不染的獨苗,她這個做姑姑的有義務保護好他們。 崇安這個與他們并無血脈關系的同路人應該代表崇家安穩平淡地活下去,就和他的名字一樣。 而她這個覆巢之下的完卵大概最好還是滾得越遠越好,不要再把噩運帶回崇家。 倪澈又餓又累,她讓自己的大腦盡可能保持在最節能的低速運轉狀態,思考的唯一問題就是:景澄怎么會碰巧在她身后?跟蹤她? *** 景澄從樓上下來,抬手在小腹上按了按,自覺不是什么大傷,于是順手撣了撣衣襟上的鞋印,沿著烏漆抹黑的來路走了出去。 他坐進車里沒急著離開,而是開了手機搜索了附近的幾家修車廠,再掃了眼評價和價位,便十分篤定地開著導航朝那家叫“二王汽修店”的小門臉駛去。 由于店里的空間實在有限,好幾輛待修車輛都直接停在門口的步行路上占道,這三不管的鬼地方的確也不用擔心城管過來找麻煩。 景澄老遠就看到那輛刮了漆卸了保險杠的黑色S/MART憋屈地蹲在一輛三蹦子后頭,身邊也盡是缺胳膊斷腿的同類傷員。他把車停在馬路對面,自己下來徑直朝修車店走去。 “老板,這輛車是我朋友昨天送過來的,大約什么時候能修好,給加個急行嗎?”這里離醫院有點遠,上下班沒車既不方便又不安全。 老板正墊了塊破毛氈躺在一輛車底下搗鼓著,露個腦袋扭頭看了一眼,“撞成這樣哪能修那么快,周五來拿吧?!?/br> “著急的話可以加錢?!苯锹淅镎龑χ慌韬谒⑾戳慵睦习迥锇l話了,“不過看你朋友也不寬裕,修車的錢還沒給全呢!” 景澄默了一下,然后從風衣口袋里掏出錢夾,“麻煩給加急修好,加急的錢和之前差的我一塊兒都付了?!?/br> 一聽這話,老板娘來了精神,趕忙起身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加急的話八百,之前還差兩千五,一共三千三,你讓她后天早上來取車吧?!?/br> 景澄付了錢,將收據折好塞進錢夾里,轉身回到車上。 這丫頭不是當醫生的么,竟然窮成這樣了,窮成這樣還敢撞車,她究竟是有多恨自己。 *** 景良辰聽見開門聲,直接以跳腳的姿態迎接便宜房東,“我說哥哥,你怎么現在才回來?不是說好了就借倆鐘頭的么,該不是把我車也給撞了吧?” 車鑰匙裹著一陣勁風迎面飛過來,若是敲在臉上,不塌鼻子也得掉牙。 景良辰一側身躲過去,長臂一伸用手攔了一下,飛馳的鑰匙空中遇阻驟停,隨即自由落體掉在沙發上。 景良辰甩著慘遭橫禍的手,“又是怎么了?你這火氣一天天的比氣溫升得還快?!?/br> “被你煩的,衣服亂扔!”景澄拾起沙發上的一件襯衫并著自己脫下來的外套,轉身丟進衛生間的臟衣簍里,掬著冷水洗了把臉再轉身出來,意外地看到餐桌上擺了兩葷兩素四菜一湯,驚得差點兒咬到自己的舌頭。 “指定還沒吃飯呢吧,我夠意思不,一直等你來著?!闭f著話,景良辰又從冰箱里取來兩瓶啤酒。 景澄走近了,跟勘察犯罪現場似的蹙眉看了看,“不是外賣。別告訴我這是你做的,說了我也不會信?!?/br> 畢竟空著肚子繞騰了一個晚上,美食的香味和色澤成功地激起了他的食欲,景澄坐下來提起筷子夾了一大口杭椒牛柳塞進嘴里。 “心和胃一塊兒感動吧,這可是滕青姐做的,人家等了一晚上,連條回信都沒等來,忒無情了!”景良辰抱打不平地倒了杯啤酒推到景澄面前。 景澄瞬間覺得嘴里的牛rou有點兒難以下咽,端起酒杯順了一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弄個破啤酒得喝到什么時候才能醉?!再去拿瓶白的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