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個冷戰，腦筋清醒了，

翻身而起，他坐在沙發上，望著胡濤。

濤哥，你知道，一切已經不能挽回了！

世界上沒有不能挽回的事！胡濤說。

太遲了！都太遲了！魯霄說。

不不！胡濤抓著魯霄的手。追求一份感情生活，永不太遲。小魯，我真傻！

那天在海灘上，我完全像個傻瓜！我居然會相信你，我真愚不可及！還好，還不太

晚，你還沒有走！小魯，我們再開始，給我機會！小魯，不遲，真的不遲，我們再

重新開始....

遲了！真的太遲了....魯霄拼命搖頭。我必須走！他在海的那邊等我，我不

能失信於他！

你能！胡濤迫切的喊：小魯，你為什麼要做違背本性的事！你根本就不愛他

，不是嗎？

違背本性，卻不違背傳統道德，魯霄幽幽的說：你有老婆，你有小孩，我生

在這個時代，必須違背一樣，不能兩樣兼顧！我選擇了前者，就是這麼回事！

小魯，這是你的個性嗎？我很懷疑？我說過，我可以馬上辦離婚的。

你割捨得親情，那你割捨得那二十幾年她對你的....恩情嗎？能嗎？」

小魯，你....你真的變了....

我的個性是變了，魯霄低語，隨著時間，我的個性在轉變，我必須屈服在傳

統底下，我沒辦法，或者，若干年后，胡軍他們那一代，會比我勇敢....我實在不

是一個很勇敢的男人，敢於對傳統反叛的人，不止需要勇敢，還需要一顆狠硬的心

。我就是缺少了那顆心，濤哥。

我不懂你的話！胡濤蒼白著臉說：你完全前后矛盾。

你懂的，魯霄冷靜的說：因為你也缺少那顆心，你無法真正拋棄你的妻子兒

女，對不對？魯霄的眼睛灼灼逼人的望著胡濤。如果你太太因此而死，你會愧

疚終身，她將永遠站在我和你之間，不讓我們安寧。濤哥，我愛你，因為你和我一

樣矛盾，一樣熱情，一樣不顧一切的追求一份愛情生活，卻也和我一樣，缺少了一

顆狠硬的心。，別勉強我，魯霄搖頭，語重而心長。別破壞我心中對你的印象

?，F在，我離開你，是我的軀殼，如果你破壞了那個好印象，我離開你的時候，就

是徹徹底底的了。

胡濤凝視魯霄，在這一瞬間，他懂了！他終於懂了！他完全了解了他的意思。太遲

了！是的，太遲了！無論如何，他拋不掉已經屬於他的那一切：婚姻、子女、家庭

、妻子。親情與恩情絕對勝過愛情，他永遠拋不掉！因為他沒有那顆鐵石心腸！他

瞪視著魯霄，兩人相對凝視，彼此搜索著彼此的靈魂，然后，驟然間，他們又緊緊

的、緊緊的擁抱在一起了。

夜，靜靜的流逝，他們不忍分離，好久好久，夜深了。魯霄說：濤哥，你回去吧

！

你什麼時候走？胡濤低問。

最好你不要知道。魯霄輕聲回說。

那個人，他咬緊牙關：很愛你嗎？

是的。

很了解你嗎？

不是的。魯霄坦率的說：愛不一定要了解，不了解的愛反而單純。我愛花，

卻從不了解花。魯霄一眼看到桌上那張畫像，他拿起來，遞給胡濤：一件禮物

。

魯霄緩緩的說：我只是這樣一張畫，現代的、西方的技巧，古典的、中國的思想

。當我在這張西畫上題古人的詩詞時，我覺得滑稽，卻也覺得合適。你懂了嗎？我

，就是這樣的。又西方，又東方﹔又現代，又古典﹔又反叛，又傳統....一個集矛

盾於大成的人物。你喜歡他，你就必須接受屬於他的、所有的矛盾。

胡濤深思的、心碎的、痛楚的望著魯霄，然后，他接過那張畫，默默的望著那畫中

的男人，半含憂鬱半含愁，半帶瀟灑半帶柔?！澳啦幌?，簾卷西風，人比黃花

瘦！”胡濤看了好久好久，然后，他無意間翻過來，看到那背面，寫著兩行字：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

胡濤抬起眼睛來，深深的望著魯霄，四目相矚，心碎神傷。魯霄悄然的移了過去，

把頭慢慢的倚進了胡濤的臉頰邊，默默不語。

〈五十〉

二天后，魯霄離開了臺灣。

高雄小港國際機場，魯霄沒有告訴任何人。他的行程，他的目的地，也沒告訴任何

人?？墒?，當他在小港機場候機時，小齊和胡軍，秦風和胡蕓，卻都趕來了。兩對

出色的年輕人，一陣熱情的擁抱和呼喊，魯霄望著他們，心中酸楚，而熱淚盈眶。

胡蕓手裡拿著一幅大大的油畫，她送到魯霄面前來，含著淚說：魯叔叔，爸爸要

我把這個送給你！

魯霄驚訝的接過那幅畫，愣了。那是他那張，在鬍濤畫廊掛出來一個星期

以后，胡濤就通知他畫賣掉了。魯霄愕然片刻，喃喃的說：我以為....這幅畫是

賣掉了的。是賣掉了。胡蕓說：買畫的人是爸爸，這幅畫始終掛在爸爸私有的小天地裡

....他的書房中?，F在，這幅畫的位置，換了一幅藍色的水彩人畫像。爸爸要我把

它給你，他說，他生命裡，再也沒有海濤了。

魯霄望著胡蕓。他生命裡，不再需要這幅了，魯霄含淚說，唇邊帶著

一個軟弱的微笑。他有你們，不是嗎？你們就是他的海濤。

爸爸他還有一張藍色的水彩人畫像。胡軍搶著說。

魯霄深思的望著他們。這一代的年輕人，將是一串大的海濤。他們太聰明，太敏感

，太有思想和勇氣。小齊走過去，悄悄的扯了魯霄的衣服一下。

小舅，我有幾句話要問你。

好的。魯霄把他攬向一邊。

施齊張大雙眼，深切的凝視著魯霄。

小舅，他低聲問：真有一個宋凡嗎？

魯霄震動了一下。

什麼意思？魯霄問。

沒有宋凡，對不對？施齊緊盯著魯霄。你并不是真正去投奔一個男人，你永

不會投進一個沒有愛情的男人的懷裡，對嗎？所以，你只是從胡伯伯的身邊逃開，

走向一個不可預知的未來而已。

魯霄輕拍著小齊的肩膀。

小齊，魯霄微笑的說：你長大了，你真的長大了，以后，再也不會哭著找小

舅了。魯霄攬緊了小齊，緊緊的抱著。

小齊笑了。

秦風大踏步的跨了過來。

魯叔叔，你們講夠了沒有？

魯霄回過頭來。

魯叔叔，秦風說：我一直想對你說一句話，一句我生平不肯對任何人說的話

：我佩服你！魯叔叔！不過....

秦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