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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道奇微微皺眉嘆道:“我二人為鄰多時,貧道本不欲猜測道友,然,九公主之事卻是反常?!?/br> “讓人不由多想以樓道友的武功,究竟為何要屈居于這冷清華山之上?!?/br> 樓鶴指尖微頓便聽對面看似無為的老道問: “六分道家心法,而剩余四分貧道也是好奇?!?/br> 他話語直白,亦是不再掩藏。 屋內很靜,連爐中干柴之聲也聽的真切。 寧道奇已不再說話了。 樓鶴幽幽看著窗外,看到那衣袖浮了清鶴的小姑娘笑著與松鼠嬉笑打鬧,似已忘了方才之事時,眼中漸漸多了絲溫和笑意: “道長以為剩余四分是什么?” “不過是魔門功策而已?!?/br> 他姿態溫和隨意,所言之語卻讓屋內如同冰封。 寧道奇嘆了口氣: “你與向雨田是何關系?” 他已想到了那小公主身上的道心種魔大法。 卻見樓鶴淡淡搖頭: “我不認識向雨田?!?/br> “可他或許卻認識我?!?/br> 他說到這兒已然覺得有些無趣,身上鶴麾略有些寒意。 羽冠修目的姑射仙人輕咳了聲,緩緩消失在了云霧中。 吳裙不知何時已停了下來,抱著松鼠望著那人背影,輕蹙著眉頭有些疑惑。 “小姑娘過來,貧道今日給你烤地瓜吃?!?/br> 寧道奇吐了口氣,招手道。 松鼠“吱吱”叫著。 小公主回頭看了眼,安撫的摸了摸茸茸的呆毛。 待那人背影徹底不見,才慢慢進了屋子。 老道士微微搖了搖頭。 自那日寧道奇出關后,吳裙已有好幾日未曾見過樓鶴了。 想到兩日前的對話,小公主咬了咬唇。 “這世上之病皆有源頭,風寒是,肺癆亦是。公主可知自己為何不語?” 寧道奇淡淡問。 吳裙搖了搖頭。 卻聽老道士嘆了口氣:“因為你生來便已被人定好了命運?!?/br> “道心種魔大法,總是要犧牲一方成全另一方的?!?/br> 吳裙微微垂下眼來,仍是有些疑惑,她生在宮廷,對這些江湖功法自是不怎么明白。 寧道奇拂塵輕掃,那正食著松果的小松鼠突然頓住了。 慌張的跳到了小公主懷中。 “它怎么了?” 吳裙好奇的寫道。 寧道奇緩緩搖頭:“她被封住了元氣,也如公主一般說不出話來?!?/br> 那松鼠起先是有些躁動,過了會兒竟慢慢安順了下來。只是那一身松軟光澤的皮毛卻緩緩黯淡了下來。 像是無力一般,微微蜷縮著爪子。 見小公主擔憂的望向松鼠,眼中已有淚珠來,寧道奇心下嘆息,已是解了那小東西的氣xue。 “公主莫要擔心,它未曾被人種下魔種,如今解了氣xue,自是無礙?!?/br> 吳裙緩緩眨了眨眼,便聽那人繼續道: “道心種魔大法便是如此情景,若這般往返五次,被種魔者……” 寧道奇心下不忍,卻見那小公主微微抬起頭來,一字一句寫道: “我會怎樣?” 那眼睛彎彎的,想月牙兒一般好看,卻暈了些朦朧的水霧。 她已是明白了。 老道士扶著長髯慢慢道: “公主生時便被種下了魔種,那人為了避免元氣外泄,護不住魔種,便封了公主身上幾處氣xue,因此才導致說不出話來。 “如今魔種已返氣四次,第五次之時” 寧道奇嘆了口氣:“便是公主身隕之日?!?/br> 天暗沉沉的,月上柳梢。 映的房中燭火幽幽。 吳裙微閉著眼卻怎么也睡不著,只是緊緊籠著被子。 那爐上新柴燒的正旺,“啪/啪”的響著。 她蹙了蹙眉,思緒正有些迷糊,卻感覺一雙手輕拂過發髻。 那雙手涼涼的,指節修長,連指腹處的薄繭也很熟悉。 小公主捏著被子的手握的緊緊的,青澀的脈絡愈顯孱弱。 那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終是慢慢睜開了眼。 鶴冠白羽的清俊道士目光溫和: “別動?!?/br> 他頓了頓補充道:“這樣睡著不舒服?!?/br> 吳裙微微垂眼,任由他輕輕拆下挽著的桃髻。 這姿態著實可憐。 樓鶴輕嘆了口氣,替她捻了捻被子: “睡吧?!?/br> 他面容生的好看,在寒舍中亦如云上姑射,說不出的清輝雍然。 吳裙眨了眨眼,卻是緩緩彎了彎眼眸。 那月牙兒似的眼中像是蘊了盈盈水光,柔軟動人: “寧道長說你會殺了我?!?/br> “你會嗎?” 她在他手中輕輕寫道。 樓鶴感受著指尖落下澀澀淚珠,微微搖了搖頭: “不會?!?/br> 他的目光很溫柔,讓人不由自主便信了。 小公主彎了彎唇角: “我相信你?!?/br> 她寫完便收回了指尖,目光軟軟的看著那羽冠仙人。 “睡吧?!?/br> 一只手輕拂過額邊散發。 樓鶴眉眼柔和地看著榻上人微微閉上眼睛,唇角緩緩流下一絲鮮血來。 第72章 天蒙蒙將亮。 昨夜不知何時竟下起了雨, 今晨起來窗外還是霧氣朧朧。 吳裙支著手看著外間細雨纏綿。 華山之上風景與隋宮大不相同,一個繁榮到了極致,一個卻清冷到了極致。 她身上還穿著那日藍白的清鶴道袍,遠遠望著倒也像是道門仙姑。 寧道奇那日話語已盡后便不再多言。 他雖提醒她小心樓鶴, 卻從不限制二人交往,每日只是靜靜地坐在屋頂上打坐。 像他這般境界,尋求的不過是一個突破。若是過不了那一關,前塵種種都是揚沙幻露。 吳裙靜靜地看著清鶴自谷中飛起, 又突然俯沖而下, 嚇得枝頭麻雀簌簌飛走。 那細雨打濕山上落紅, 埋在泥土中。 這世間一切都很靜, 仿佛是一種玄妙的道境。 吳裙微微閉上眼,似也隨著那白鶴騰于云間,衣袖揚揚落入溪谷之中。 那種感覺很舒服。 許久, 面如桃靨的美人輕輕彎了彎唇角。 “公主很有天分?!?/br> 寧道奇眼中帶了絲笑意。 吳裙長睫顫了顫,終于睜開眼來: “這便是寧道長的道?” 她眼中直白,即使不語也能讓人明白。 寧道奇緩緩搖了搖頭:“這是樓道友的道?!?/br> 他語氣淡淡看向遠處。 吳裙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卻見云霧細雨之中,一人持紅梅古傘緩緩而至。 鶴冠白羽, 眉目舒然。 他走的很慢,藍白道袍似隱了層清寒之意,遠遠望著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