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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太多了。徐禾不知道小男孩說的是不是英語,但是就中文而言,這個時代的發音和現代都有很大區別,別提英語了,而且早期英語發展到現代估計也面目全非。但就算是面目全非,一些很基本的發音,應該也沒怎么變吧。于是徐禾深思熟慮后,舉著燭燈,在靜夜流月里,怪腔怪調說了句:“……hello?”然后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氣氛很尷尬,角落里的小男孩依舊全身警覺,天藍的眼眸子惡狠狠戒備著他。“……”所以古英語里是沒有hello的?心好累,或許更干脆點,這小屁孩說的不是英語也說不定啊。呵,覺得有點丟面子的徐禾,非要跟這個語言溝通問題犟下去了。他從自己袖子里抽出來本來用于記載船身數據的紙和筆,蹲下身,把燈放在和他金發小男孩的中間。——實在不行就每種古語言都試一遍啊,反正他有系統給的外掛,在腦海里找找就行了。徐禾抽出筆的第一刻,小男孩整個人戒備顫抖起來,藏在金發下的藍色眼眸寫滿狠厲,傷痕累累的手指緊緊握著手里的石頭。寫什么呢?徐禾把自己帶入了一下,如果自己出海,獨自漂泊到異鄉。也落入這樣的困境,他最想聽到的、看到的,也僅僅是故鄉的語調,故鄉的文字。內容反而成了其次。那就問問他來自哪里吧。徐禾在腦海里搜索了,你來自哪里,古代各種語言的表達方式。拿著鉛筆,在紙上,慢慢寫了起來,就跟畫鬼畫符一樣,扭曲在一起。密密麻麻鋪成紙上,月亮如水,白的紙、黑的字,分分明明,一行一行,一列一列。是來自一個世界的。隔了海域、隔了空間的問候。當寫到一行字時,徐禾明顯感覺到了男孩的震驚。咚,甚至一直握在他手里的石頭都滾了下來,滾到了徐禾腳下。徐禾停下筆,古意大利語。明白語言后,什么就好說了,他將紙翻頁,在另一面,直接在腦子里翻譯,寫下:“你還好么?”然后借著燭火,把它舉到了男孩面前。可以說是非常友好熱情了。這一刻男孩終于不像困獸般抗拒,任由燈火照亮了身體,如水的微卷金發披在身后,皮膚奶白。他抬起頭,眼眸藍若天空,瞳孔放大,呆呆看著徐禾。徐禾心里想,這真是個漂亮的小孩,即便在這樣骯臟潮濕的地下,都讓人感覺到說不出的明媚。徐禾收回紙打算再繼續寫些什么,但他抽回的一剎那,那小男孩突然就很快地伸出手來,手指拉著那張紙的一端,死都不肯放開。干嘛。徐禾一愣,再次抬頭,卻被嚇了一跳。媽耶,這小屁孩哭了。他哭也哭得很小聲,潔白跟米粒般的牙齒咬著唇,微卷的金色頭發都糊在臉上,鼻子紅紅的,藍色的眼眸里淚水溢滿,不斷順著臉頰流下。壓抑無聲,那目光,卻把徐禾硬生生看得有點難過起來。松開手,將那張紙給了小男孩。淚水打濕了紙,暈開字跡,小男孩把那張紙抱進懷里,發出嗚咽聲來,綿長而絕望。徐禾一時百感交加。半蹲在地上,想說你別哭了,但這小屁孩又聽不懂。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有把魔方帶在身上的習慣。從袖子里找了找,找到了四年下來不知道被重新上了多少次色的魔方。也不知道小孩子對玩具感不感興趣。“喏?!毙值苣阃孢@個吧,把紙還給我,我還要寫字呢。哭得眼睛紅腫的小男孩抬起頭來,他已經默認了徐禾的接近,但身體還是很抗拒的。五顏六色的魔方在少年潔白的掌心。男孩攥緊手里的紙張,哭過之后,表情也慢慢冷淡下來,還是那樣孤僻冷漠不近人情。他吸了吸鼻子,從徐禾手里拿過魔方,但紙也沒還給他。“……”算了。他想著這小孩子估計被關在了這里也有幾天了,地上還有一碗已經發餿的飯,再餓下去,人都快沒了。“我帶你吃點東西吧?!彼f出來后,又用鉛筆在地上寫了下來,寫給他看。月光從甲板縫隙間疏疏落下,金發小男孩低著頭,嫩白的手指把玩著魔方,視線初一停留在那行字上時,手指停下,但又沒理,繼續轉動著魔方。其實他也不知道要怎么玩。“你去么?”又寫了很多個去吧去吧去吧。但是小屁孩孤僻自閉得驚人,硬是沒理。他不餓,徐禾都有些餓了。他想了想,干脆伸手去搶魔方,“你先出去吃點東西,我再給你玩?!?/br>而他出手的這一刻,像是觸到了男孩最驚恐的點。他發出一聲大叫,然后抱著魔方轉過頭去。徐禾不信他制不住一個小屁孩,伸手就要去那邊搶,然后被男孩一口咬在手背上。我cao。痛痛痛。——媽個嘰!徐禾趕緊收回來,他站起身,手上一個紅色的牙印子,差點見血,很猙獰。反正痛得他眼淚都快出來。這小屁孩屬狗的么。心真累。算了,反正他能做的也差不多都做了。再餓一會兒也不會死。“成吧,那我先走了?!?/br>他舉著燈,轉身就要離開。算著時間,現在可能船內還歌舞升平,他去二樓顧惜歡那里蹭點東西吃吧,沒吃飯就出來,也真的夠餓的。一手摸索著被小孩咬到的地方,徐禾后悔死了,這小子戒備心那么強他干嘛非要以身試險啊。到時候直接給艘船送他回家不就得了。他還沒走幾步,后面就傳來很大的動靜聲。似乎是沒想到他就這么走了,金色的小男孩臉上全是惶恐和錯愕,猶如看著荒海里唯一的船只遠去,落下冷冷月光。徐禾往樓梯上走,黑衣少年的手腕潔白,燈火下鍍上一層粉。從某個角度,小男孩能看到徐禾的側臉,流光映過長長的睫毛和紅色的唇,漂亮的,像故鄉開在田野里的花。那張紙緊緊握在手里,成了心中所有流落異地對未知惶恐的寄存點。而隨著徐禾的離去,這種對未知的恐懼達到極點——他的眼睛泛起了淚光。徐禾踏上第一階臺階。背后突然傳出男孩的聲音,喊了句什么,帶著哭腔。緊接著咚咚咚,腳步聲踏在甲板上,男孩急促地跑了過來。長夜清風,什么東西撞擊背后。徐禾的腰被一雙手緊緊抱住,很用力,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一愣。男孩把臉貼在他的背上,靜默無聲,隨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