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坷遙遠,近年世道不好,二少擔憂少爺遇險,特意派遣小人前來護送?!辈灰粫?,備用的馬車隆隆地趕到,護院將樓千弦攙上馬車后,安置好,這才血流不止,被貧血□□得嘴唇清白的樓青衣包扎傷口。見他無法動彈,兩名護院站在他的頭尾,將人搬上馬車。反扣樓青衣腋下的護院沉吟片刻,“你說,這像不像咱們以前在義莊抬尸體?”“被你這么一說……我這輩子還沒抬過這么金貴的?!?/br>樓青衣一口老血噎在喉頭。“陸哥,你看這幾人咋辦?”護院示意陸宣地上橫七豎八裝死的護院。陸宣道,“你去扇他們幾巴掌,醒得了的,喊上一塊兒走,醒不了的,隨便挖個坑埋了吧,就說他們英勇就義了?!?/br>一行人在墨沁待了小半個月,歸返樓宅后,可能處于愧疚和感激,樓千弦態度溫和,不復昔日偏激。他不由分說,將幾家鋪子交給親叔叔管理營運,同時請來首飾店的掌柜,按照陳氏的喜好,打了一套價值不菲的翡翠玉飾,那膠絲銀鐲,那綴珠步搖,襯得她越發年輕貌美。至于那一向不順眼的樓千若,樓千弦同叔叔表示,教他無須cao勞樓千若赴考的資費。樓家破鏡重圓,齊叔有種光明的預感,樓家不會一蹶不振下去。樓千弦有意無意的冷落,正中樓青衣和齊叔下懷,一時間,好像洛藍從未出現過樓宅,所有人都將他拋到九霄云外。除了一人。八月未央,夜涼如水。樓千若已經在園林中徘徊了第三遍,走過濃蔭覆蓋的碎石小道,竹葉青色的外衫凝結了薄薄的露水,晚風越湖而來,捎來芬芳馥郁的冷香。他暗中記錄下洛藍出入作息的時辰,諳悉此一刻鐘內,他會剪掉燭芯,從書房移玉步至房中。若是月色澄澈,間或會逗留在亭中,烹上一壺茶,靜靜看著皎潔的月色,一坐到半夜。一抹暗紅的倩影闖入眼簾,樓千若渾身一顫,一揮袖,端正衣冠,昂首闊步迎上前作揖,結結巴巴道,“今夜明月映清泉,不曉得二少有無雅興,同在下邀月酌飲一杯清酒?”洛藍說得很慢,不知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我不喜飲酒?!?/br>根本不給樓千若機會舞文弄墨,說完,他徑直就繞過他,有如繞過一塊擋路的頑石,大步流星地消失在樓千若癡纏的凝視中。讀書人的執拗,樓千若在求愛方面揮發得淋漓盡致。沒過幾天,他搜羅來了上好的龍井,差人給洛藍送過去,小廝跨過門檻沒走幾步,樓千若急匆匆追出去將人喚了回來,忙提筆寫了一張花箋,落款署上自己的姓名,這號放入茶倉中,堪堪捏了把虛汗,“給二少爺送過去。記住,必須親手交到他手中,莫要怠慢了?!?/br>人生不如意事十?!酢?,小廝走遍了半個樓宅,愣是沒找到深居簡出的二少爺的身影,心中難免生了怨懟,嘴碎的咒罵起來。“你在說誰呢?!?/br>小廝聽見這奶聲奶氣的聲調,腦中瞬間浮現那不中用的遺孤的面目,心中鄙夷不屑,任憑你再厲害,還不是被他家老爺耍得團團轉么。思及此,轉身草草施了一禮,“我這是、是——”牙齒不慎磕在舌尖,霎時間滿嘴的腥甜。那小廝禁不住打了個寒顫,膝蓋一酥,撲通跪倒下來,索索發抖。那平日看起來好欺負的樓千弦立在他身后,耷拉眼皮,正用看將死之人目光凝視他。一個人到底是打腫臉充胖子,還是底氣十足、言出必行,其實從氣勢上可以直觀地感知出來。那個少年說話時是不茍言笑的,昔日同洛藍相處時那種孩子獨有的天真爛漫,此際蕩然無存。如果形容以譬如,彼時的少年,便是只慵懶的貓崽子,笨笨拙拙的,乞求飼主的關注和溺愛。而如今,飼主不在身邊,他便褪去偽裝,原形畢露,一如蟄伏在原始荒地中的兇獸,似乎連他自身,亦未察覺自己嗜血的一面。“這、這是樓千若少爺吩咐小人給二少送去的……”樓千弦端過白玉質地的茶罐,攏入手中掂量了下,在小廝眥目欲裂的眼神中,掀開罐子,攫取出烙印在花箋上的秘密。樓千弦將花箋握入手心,力度之大,指甲刺入掌心,鮮血沿著指縫滑落。昂貴的茶倉隨手被樓千弦扔棄給齊叔,“丟掉?!?/br>“始終是樓千若少爺的心意,這樣做不甚妥當?!?/br>樓千弦笑了下,反問,“這個家做主的到底是我,還是那個姓樓的,嗯?”齊叔此時看見他血跡斑斑的右手,呼吸一窒。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少爺,好像喪失理智似的。半月后,恰是夜闌人靜之際,一道紫雷撕開陰霾縈回的污濁蒼穹,大地剎那間被映得煞白。月明星稀的絕好景色,眨眼間消弭干凈。洛藍哀嘆了聲,撩起廣袖,斟滿面前的鈞瓷酒盞,他端盞起身,朝那紫雷閃爍的東方祝了一杯,甘美的瓊漿潑向空際,良久不見酒水滴落,像真的被那雷聲飲去了一樣。“一步錯,滿盤皆落鎖?!甭逅{喃喃道,“你同我又有什么分別?!?/br>雷聲大作。洛藍又斟了一杯胸腔劇痛,黑血嘔出,將瓊液染紅,頂上的怒哮終于消停。“洛藍?!睒乔襞艘患馀?,披散頭發,臉色不善地尋了過來。洛藍不動聲色抹去嘴角的鮮血,無聲詢問他來意。洛藍的嘴唇十分紅潤,虛弱無力地單薄模樣教人不由心生憐愛,樓千若咽了咽喉嚨,斥責的話統統吞回腹中,柔了聲調,“你何以不赴約?”洛藍眉頭輕蹙,“你我可曾有約?”“你分明收了我的花箋!”“花箋?”樓千若好歹明瞭了,轉遞的過程中定然是出了岔子,那可惡的小廝竟然瞞住他,教他出丑,還差點沒遷怒了少年。他深吸了口氣,平伏心情,向洛藍邁近一步,縮短二人的間距,小心翼翼從懷中取出玉佩,遞給洛藍,“他日我上京赴考,定然不輸給任何人,你若是跟了我,我樓千若對天發誓,絕不負你?!?/br>洛藍淡淡笑了聲,艷紅的眸子一睨天際,難怪這趟消停得如此迅猛,天道頑劣至此。料想洛藍斷然沒有拒絕之理,樓千若心緒稍微平靜,志在必得。洛藍眼神渙散,驀然之間,周遭的一景一物好像披上了薄紗,黏糊糊的怎么也端詳不清。他輕輕抬手,試著握住那虛晃的事物,乍看之下,像就要接過玉佩。指尖眼看就要觸及那瑩瑩白玉,怎料突變橫生,一只白凈好看的手死死攥住洛藍,拉將回來,深深圈在懷中。稚嫩的聲調突兀插入,“他當然不會答應你?!?/br>東窗事發后樓千若第一反應是辯解,看清來者是樓千弦,突然覺得沒有什么好遮掩,他同父母親,不僅僅是樓千弦的至親,道理上還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能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