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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罷,去吃飯?!?/br> 船上的廚子沒什么好手藝,再加上不比陸地上,各樣食材采購方便,所以餐桌上說是貧瘠也不為過——即使鄭卓已經讓添幾個菜了。這時候就能看出各家家人不同的心意,譬如趙四哥羅小官,他們家自然有給他們裝上許多菜干、熏rou之類。就是白老大這等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也有如意給他準備一些外頭買的,能夠存放的小菜。 那么鄭卓呢?他自然也不會少這些東西。寶茹親自下廚,給他準備了好大一罐牛rou醬、豆豉醬和一大包剪成小片的豬rou干。這都是好東西,譬如那牛rou醬專門用來拌面條,只要一勺下去,咸香適宜,面條的滋味就好的不得了。 今日吃的是米飯,他就拿出豆豉醬拌飯,也是好滋味。想到寶茹的用心,鄭卓忍不住高興的心情,想起出門前一日的事情來。 那一日是二月二,龍抬頭。鄭卓按著風俗,拿了廚房里的草木灰自門外到廚房,形成一道彎彎曲曲的草灰蛇線。最后旋繞于水缸處,這有個響亮的名目,叫做‘引龍回’。鄭卓才做完這個,就見寶茹不要花婆子幫忙,自己要料理案板上的rou。 剁rou的關鍵就是要刀足夠鋒利,下刀的人足夠果斷——那等不常拿菜刀的女孩子剁rou亂七八糟很多時候并不力氣不夠,而是下刀遲疑的緣故。更何況寶茹下刀前還將大塊牛rou往鍋中冒水花的滾水中過了一遭。這般,牛rou里頭依舊鮮嫩柔軟,但是外頭就變成了灰褐色,這樣的牛rou格外好切碎。 只是鄭卓既然看見了,如何還能看寶茹做這些力氣活,只舀了一瓢溫水沖沖手,就接過寶茹手上的剁rou道:“我來罷,你與我說要rou臊子,還是要rou片?!?/br> 寶茹拒絕讓花婆子幫忙,但是卻不見得會拒絕鄭卓,她只不過是頓了頓,就站到一旁,慢吞吞道:“你來幫忙?也好呢,這本就是為你做的。都切成指甲蓋兒大小就是?!?/br> 鄭卓這才知道寶茹是要與他做一些能帶出門的吃食,不談他心情如何,只見寶茹一面去料理調料,一面道:“上一回出門我什么也不知,就讓你空著手上門了。這一回還是小吉祥與我說如意jiejie托她買些外頭的醬菜給白老大帶去,我這才想起來還有這樣一件事?!?/br> “如意jiejie現在還是吃住在我家,雖然已經脫了奴籍,但依舊小心謹慎的很。本應該自己親自做些食物才顯得心意的,但她不愿意麻煩廚房,于是就只能外頭買一些了。我比她方便得多,自然與你親自做一些?!?/br> 寶茹說這些話時語氣自然,甚至自然到了沒有那種情人間的旖旎親昵,但正是這一種近似于家人的親近尋常,最讓鄭卓覺得溫暖。他就看著寶茹為他洗手作羹湯,這樣家常,倒是比之前寶茹與他格外親近時還讓他動容——或許這就是他一直渴望的吧。 鄭卓到收拾碗筷時還在想著這事,與此同時,要去上學的寶茹也正想著他。不同于鄭卓想著二月二那一日寶茹為他下廚,寶茹想的是二月初三鄭卓上船出門她與他送行的場景。 這也尋常,畢竟對于寶茹來說她給出門的鄭卓準備幾樣食物并不值得她去記得,她覺得這不過是日常生活,最是理所當然的。但是給鄭卓送行就是離別場面了,況且這一次她是光明正大地與他送行,這又與上一回不同了。 寶茹是和姚員外一同坐車去送伙計們的,姚員外依舊與伙計們叮囑一些老話,但是鄭卓就不在其中了。他被臉色不好的姚員外趕到馬車里去——寶茹就在馬車里頭等著他。 寶茹與上一回一樣披了一件紅色素面披風,她是故意的。果然鄭卓一見她這打扮也不由得凝神,兩人相視,眼里都隱隱有些笑意,顯然都是想起上回那件事了。 鄭卓道:“上一回我心里一直擔憂,你怎么獨自來了碼頭?!?/br> 鄭卓說不來太多當時的憂慮和相思,但是未盡之意寶茹又怎么會不懂,可她偏偏故作輕松笑嘻嘻道:“有什么可擔憂的,州府之地,青天白日的,會出什么事兒?我如今不是好好的。況且以后我還哪用得著偷偷來送你,我娘不必說,定然是巴不得我來的,她如今看你和親兒子有甚分別?至于我爹,他倒是不太樂意我跟著,不過我早早坐上馬車等他,他能把我攆出來不成!” 說到此處,寶茹還忍不住與他眨了眨眼睛——里頭滿是活潑的笑意。鄭卓能如何,最后只能反復叮囑她以后可不能這樣隨便了。只是這能有什么用,要是鄭卓人在湖州,自然管得住寶茹,可是這樣老媽子一樣的嘮叨能有什么效驗,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之后兩人又小聲說了好些話,直到外頭姚員外催促,兩人才要分離。寶茹抓住最后一點時間,拿出一只小小的錦囊,系在鄭卓衣襟前頭。 “這個你上船再看!可要好生保管!” 那里頭并不是什么金貴東西,鄭卓抽開錦囊的系帶,只倒出一枝小小的干枯了的玫瑰,上頭綁著半個指頭寬的紙條。鄭卓打開時不由得心跳加快,他當然知道這是什么,他才給寶茹送過一回。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寶茹既是在回答鄭卓的心意,也是在表達她自己的心境。不知是不是向父母的坦白讓她更加有信心了,總之她現在覺得當初那般彷徨猶豫的心情竟然恍如隔世,她一時竟有‘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之感。寫下花箋情詩是早就想好的,只是在下筆時她忽然就忘記了原本準備好的那一句,福至心靈寫下這個。 這就是她的心里話,她是真的下定決心了,正如這句詞的意思——‘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姐兒,到了!” 寶茹還在回憶,卻被小吉祥的一句提醒打斷了思緒——到了學堂了。今歲冬日寒冷異常,最不同往年的是這寒霜天氣一直綿延到了二月。于是往年正月末就能來學的,今歲竟然拖延到了二月初,因此寶茹今日才來就學。 寶茹甩甩腦袋,不再去多想鄭卓,轉而想起近兩個月沒有齊聚的同學來——這可是攢了兩個月的樂子與新鮮事兒??!大家又聚在一起,必然有許多歡樂! 果不其然,等到寶茹姍姍來遲進入書廳時,里頭已經熱鬧非凡了。明明只有七個小姑娘,難為她們能造出茶館子的嘈雜勁兒。 愛姐此時正對著門口,頭一個見到寶茹,立刻就不再嬉笑怒罵了,反而有些陰陽怪氣道:“瞧瞧,這是誰家的大小姐到了,嘖!好大的架子,平常那樣勤謹,今日卻是踩著點兒到的??梢娛菍硪霎敿胰说?,就隨意好多了?!?/br> 寶茹知道她們定然是知道自己與鄭卓的婚事了,即使她與鄭卓并沒有訂親,可是自從姚員外與姚太太知道這一回事以后,那么就再也無法隱秘了——畢竟那一日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