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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想到這事就不得安寢,覺得對不住你,對不住爹娘。我來與你說一聲的,只要你也同我一般心思的話,我就去與爹娘說!” 鄭卓凝視著寶茹,出乎寶茹意料的,他輕輕搖了搖頭,湊得更近了,與她輕聲道:“不,你不要說!” 聲音雖然不大,說是溫柔也可以,但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斬釘截鐵,寶茹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簡直不敢相信。他本來以為這件事是沒有否定答案的,不是她自戀,而是鄭卓對她的心意一直是昭然若揭的。 她會與他商量這事其實是出于對男朋友的尊重,哪怕他沒可能不同意,但是寶茹也不應該一個人做兩個人的決定。但是鄭卓此時的拒絕簡直讓她思考不能——這全然是出乎她的意料了。她想都沒想過會有這個發展!可是,可是這是為什么呀! 腦海中一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從‘事業未成,何以為家’這種正經的,到‘他腦子摔了’這樣讓人發懵的。但是寶茹卻從沒想過這個長成的青年移情別戀了,或許就連寶茹也沒有意識到她已經這般信任他了。 鄭卓不知道寶茹有這么多內心戲,只是一字一頓鄭重無比道:“我去說!怎么能讓你去說,這該是我擔起來的!” 寶茹被他的鄭重看住了,心領神會,她明白他的意思了——并不是大男子主義什么的。他只是純然地想照顧寶茹,這些事情本就是作為男子的他的責任。他怎么會讓寶茹一個女孩子去說這種事情。 在鄭卓眼里寶茹當然是珍貴的,他知道這種事沒有女孩子上趕著的道理,那只會讓世人覺得那女孩子不夠珍貴了,這是鄭卓不能容忍的。 寶茹明白了鄭卓的意思,總算不再胡思亂想,而是坐到了鄭卓身旁,輕輕倚靠到了鄭卓的肩膀旁。鄭卓還記得上一回這般情景,那已經是年前的事了,不同于第一回的心情,這一回多了些現世安穩的溫暖。兩個人靜靜地倚靠著,外面是熱鬧喧天,室內卻只有他們兩個安靜相依,茶杯里升起白色的水霧,兩個人誰也不說話。 第二日,正月十六。本來一直在各處赴宴的姚員外姚太太總算空閑起來,一家人在家中體會一番閑適的正月生活。這可是難得,最主要的是鄭卓每回都缺席,畢竟初八開市以后他自然要去鋪子里干活。 但是今歲不同,他已經不在鋪子里做事了,他現在是專門跑商來著。在外頭自然辛苦,但是回了湖州,到下一回出門之前都是空閑的,故而他今年才能和姚家一同如此悠閑。 今日的鄭卓與往常不同,他穿著他最體面的一件袍子,雖然在吃早飯,但是就連粗心大意的姚員外都察覺到了他的不同,只因他今日的神情太鄭重其事了一些。 其實寶茹今日也是反常的,她一直心不在焉來著,不然就是看著鄭卓發呆。只不過寶茹與鄭卓不同,她是偶爾會有些不同,姚員外姚太太早就習慣她那有些跳脫的性子了。但是鄭卓卻是個萬年不變的,陡然間這般變化,兩位長輩自然更能注意到。 雖然是這般大的不同,但早飯依舊和往常一樣用飯,并沒有什么異常的舉動。這就如同暴風雨之前總是格外寧靜一般,是一個道理。直到用完早飯,擱下碗筷,花婆子來收拾完雜物——這‘暴風雨’才總算下起來! 鄭卓起身站立到堂下,撩開衣擺,給姚員外姚太太行了叩首大禮——這樣的大禮可不是平常能行的。姚員外只在接鄭卓來時在泉州受過一回,至于姚太太根本沒受過。兩人都不知鄭卓是要做什么。 只是還不等兩人阻攔,鄭卓就道:“方才這一拜是為了謝謝姚伯父姚伯母這幾年的恩情,我自十三歲起來湖州生活,全賴伯父伯母關照,若不是兩位我早不知流落何方!與我活計,教我本事,衣食住行,處處照料。恩情深重,如同再造?!?/br> 鄭卓很少說這許多話,這樣長的句子,不知已經在心中打轉多少次,才能今日一股腦清清楚楚說出來。他說得鄭重認真,動情處姚員外姚太太也忍不住紅了眼圈兒。 姚太太忍不住道:“這孩子怎得說起這些!還不快快起來,冬日里地上多涼??!” 只是鄭卓卻沒起身,反而又是一回叩首大禮,這一回說話沒得剛才高聲,但是依舊是清清楚楚的:“這第二拜卻是為了另一回事,這一件事伯父伯母容我啟稟——有關寶姐兒的。寶姐兒生性鮮妍活潑,舉止大方持賢,嘉懿嘉范,至于文才百般更是勝過無數男子!我心甚是傾慕于她,今日告稟伯父伯母心意?!?/br> 這一席話卻驚住了姚員外姚太太,兩人去看寶茹,果然寶茹不甚意外的樣子,只是面色有些微微發紅——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分明是兩個小兒女早有情意了,只是他們奇怪,在同一個屋檐底下,他們是怎么沒察覺到的。 姚員外看著還跪在堂前的鄭卓,沉聲道:“我原拿你做自家子侄,那自然各處都是千好萬好!只是你若說起求娶寶姐兒,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我與你伯母心中只怕立刻就能挑剔出各種不足!你心里知不知?” 鄭卓不卑不亢道:“我早已心知,早先不說也是因為這個,怕配不上!只是今日說出只為一樣,我能說別人能對寶姐兒好十分,我就能對寶姐兒好十二分!我一生一世照顧她,只保準她安心順意,一直快快活活的!” 姚員外搖頭道:“哪家男兒求娶時不說一番這個話,這也不算什么?!?/br> 鄭卓抿了抿嘴唇,干澀道:“我是真心的,伯父看著我長大,自然知我不是信口之人,這些話沒有一點虛假?!?/br> 姚員外似乎依舊不為所動,只道:“就算你如今是真心的,可是卻不能說將來依舊是這樣。既然如此,我還不如把寶姐兒許給一個有保障的!” 姚員外的話句句扎心,他自己本就是是男子,又在這世上打轉了幾十年,鄭卓哪里這樣容易打動他。寶茹在一旁看得著急起來,她本以為這件事就算水到渠成,畢竟她了解姚員外,他自然是看重自己的心意的,而且鄭卓也是他看著長大的,怎會不放心。既然姚員外能點頭,那么姚太太自然也就沒甚說的了。 只是沒想到,本以為會簡單放行的姚員外卻是難纏起來,他看起來立刻進入了寶茹父親的角色,而一點也沒有了待鄭卓如子侄的樣子——寶茹這一刻終于察覺到了姚員外的親疏有別。 然而姚員外這一番做派并不只是‘親疏有別’,他還有自己內心一番掙扎——他是早就打算與寶茹招贅的。若是不招贅,只是嫁人的話,寶茹什么樣的好人嫁不著,必然是要一個家資豐厚,溫文爾雅的優秀青年。至于鄭卓,從一個長輩來說他很欣賞他,但是作為一個父親,他還是覺得不夠穩妥——怎能把女兒的一生寄托在一個少年的真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