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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只十三四歲,長得倒高,只是太瘦了,一把骨頭也似,一看也瞧不出丑俊。只是眼睛生得極好,黑白分明,自有一種童稚氣,稚子無辜,那種憂傷純潔便驀地生了出來。 對著這樣一雙眼睛,寶茹怔了怔,心里不知怎的就軟了,輕聲道:“你在做什么?” “這個?!编嵶颗e起書本與寶茹瞧。寶茹這才看到是一本,哦哦,這也是當然的,發蒙第一本書,不是這個是哪個。 “噫,”寶茹看了一下頁數,心里有些驚奇:“這才幾日?竟學到這兒了,鄭哥哥好生用功呢!” 鄭卓只友好的笑了笑。 寶茹抿了抿嘴,把書本還與了他。 “你用功吧!” 鄭卓接過書,寶茹就在一旁看著,鄭卓一面默念,一面手上劃著??戳艘粫?,寶茹覺出一點不對,忍不住問道:“怎的還不翻篇子?” 鄭卓只圍著幾頁打轉,停在一處,既不往前也不往后。 “昨日新學的,旺哥只念了一遍,渾忘了?!编嵶砍聊蟮?。 寶茹想了下才知道,這‘旺哥’是指的來旺,疑惑道:“怎的不問呢?” 這也是正理,鋪子里的伙計哪個不識字,問他們就是了嘛。 “大伙兒好容易休息?!编嵶棵蛄嗣蜃齑?,半句話就說的意思清楚。 也是,他新來的,本來就不合群,本性又是要強的,如何肯給人添麻煩? 寶茹心里頭有了些主意,但并不急著說。她先教了他不記得的幾個,又再看了他的進度,只覺得他真是十分用心。 “你學的這樣快,定然是十分用功的,只可惜沒得正經老師,到底吃力?!?/br> 寶茹慢慢地說,鄭卓聽這些話也依舊不說話,寶茹知道他要強又謹慎,也不能指望他說什么了,只得與他分說:“你們伙計輪著晚班卻都是換著來的,不是你時,吃過晚飯你只管來院子里游廊那邊,我也有些功課,咱們一道兒做吧?!?/br> 本朝沒得宵禁,他們這等做生意的人家都是遲遲上板的,只是晚上雜貨鋪的生意到底不比白日里頭,不要那樣多的人手,大家伙兒都是排著班兒來的。 寶茹說完十分忐忑,她并不算十分會與人打交道的,只信著,天長日久,人都是處出來的。如今逼著自己說幾句要照顧人家自尊心的商量話兒,便十分艱難了,此時頗覺尷尬。絞了絞手指頭,幾乎都要放棄了。 “謝謝你”停了一下,后頭又輕輕地綴了一聲“寶姐兒”。 半晌,寶茹才應了過來——哦,這是他說的。 “我只當你是與我約定了?!睂毴阒挥X得面上發熱,拿手扇了扇,轉過話頭快快地說道;“我與鋪子里拿了些酸梅湯里,你只在這用功,可別錯過了!” 寶茹還以為鄭卓會依舊沒什么動靜,沒想到他自去把書本放進屋子里,出來便與她去了前頭。到寶茹手里也端了一碗酸梅湯,拿了一張調羹,慢慢舀著吃時,寶茹才發現:自己居然真的與鄭卓說通了!原來自己也是有些人際上的天賦的么。 不,并不是。只不過是鄭卓見她十分窘迫,心里不忍她為難罷了。除了那一股子倔強,鄭卓從來是溫順體貼的,小姑娘的善意他又不是沒覺察。這樣柔軟的、小心翼翼的、純然的好意,他拒絕不了。 第11章 乘涼雜談 大暑日才過去兩日,天氣已經悶了兩日了——本以為今朝要下來一場雨了,但到底沒下。傍晚時分連一絲風都沒有,要等到一場雷雨,至少也得后半夜了。 因著寶茹的囑咐,小吉祥早把游廊收拾好了,底下細細地撒了三遍井水。第一層井水才潑下去,便‘咝’地一聲蒸了起來,后頭再撒了兩遍,這才散了暑氣。而后又在四周點了驅蚊香,游廊四周爬著一些花藤,蚊蟲不少,非得做這些預備不可。 做了預備,寶茹抱著賬冊就坐在了游廊大理石桌旁,把那賬冊攤了一桌子,這賬她已經做了一整日了。后又想了一回,收拾了一半的空兒出來。 等到鄭卓到,見到的就是女孩子一手打著算盤,一手握著一支湘管。算盤珠子打得極快,‘啪嗒’聲帶著一種韻律,‘繁音急節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鏗錚’,又快又好,不但不叫人煩悶,反倒是讓人聽住了。打算盤時寶茹的筆也沒停,嘴里默念著數字,手上便寫了下來。 寶茹做完一筆,這才抬頭,正好撞見鄭卓抱著文具盒站定在游廊外,正定定地看著她。 “快過來!”寶茹拍了拍自己旁邊的大理石凳子道:“坐這兒!桌兒也分你一半呢!” 和人一同做功課到底和自己一人不同,旁的有一個人那樣用心,自個兒便也十分認真了。鄭卓坐在了寶茹旁,寶茹教他幾遍,他就一旁練習,等寶茹空了,就與他聽寫抽背,開頭還只問將才教的,后頭考校前頭的了。鄭卓把那錯了的拿那朱砂圈了一個圈兒,又再與寶茹請教。 兩人開頭還有一些拘謹,后頭便放松下來,待到天色漸暗,寶茹讓小吉祥點了一只紗燈來。只不過到底太暗,寶茹便擲了筆,不肯再做。 “鄭哥哥,別再看了,仔細傷眼睛呢!”寶茹替鄭卓合上書本子道:“咱們不看了,只合了書來,我來問,你且用手指頭寫一寫便是了?!?/br> 寶茹開始還正正經經幫他溫習,好容易完成,終是忍不住要與他聊天。這時候小吉祥正提了一個食盒上來,鄭卓幫她把桌子收拾,寶茹一面揭開盒。里邊攢就的八格細巧瓜果點心,一格是鮮菱角,一格是鮮荸薺,一格是鮮蓮子兒,一格是透糖大棗,一格是桂花糖,一格是油炸銀魚兒,一格是果醬餡餅兒,一格是地瓜條干兒,一銀執壺冰米酒,兩個小菊花鐘兒,兩雙箸兒。 乘涼聊天怎能沒得零嘴兒?寶茹挾了吃食,又咬著箸尖,問起鄭卓從泉州一路來湖州的事兒。 鄭卓是個不善言辭的,再有趣味的事兒也講得干巴巴的,不過到底與寶茹說了詳情。 “一路上沒得什么事兒,左右不過是做生意罷了。咱們到了那大港便停留下來,因為叔父也沒得熟悉買家,只去了本地行會掛單,叔父運道好呢。旁的人這樣且要一兩個月才能出脫,且價兒也不甚好,偏生叔父每回都順順當當?!?/br> 寶茹這才知道是這樣賣貨的,也是,若像父親這般沒有熟門熟路,竟然也賺得這樣多,如果不是運道特別好,也就沒得解釋了。 寶茹又問他一些鈔關里如何給貨物估價兒收稅,他也說了。 “并不只鈔關里收銀錢,旁的人也有,聽說以前地方上十分猖狂,太監豪強都來設卡,勒索過路行商,直到近些年朝廷下了死力氣整治這才一路清凈了?!?/br> “那有什么格外記得的事兒?”寶茹枕著胳膊望著他好奇問道。 “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