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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渾身不自在了起來,四下看了看,又遲疑著摸了摸嘴角:“陛下,臣駕前失儀了嗎?為何這樣看著微臣?”沐奕言喟嘆了一聲道:“俞大人,不,俞愛卿,你說到點子上了,朕每日看著俞愛卿給朕精心挑選的書,這一個個字不知怎的就換成了俞愛卿的臉,朕心里苦啊……”頓時,俞鏞之氣血上涌,耳根漸漸地泛起了一層粉色,他勉力鎮定,指尖卻依然微微顫抖:“陛下請自重!”沐奕言上前了一步,伸手朝著他的衣領摸了過去:“俞愛卿你的領子有些歪了,讓朕替你理一理,先帝還在的時候,朕曾經在朝房弄亂了俞愛卿的儀容,朕一直愧疚在心……”俞鏞之只覺得轟的一聲,那白玉般的臉上頓時紅得快滴出血來,那時狼狽的場景從他眼前一掠而過:沐奕言穿著一身絳紅的皇子袍,一臉笑意地向他走來,他漠然地看著這位傳聞中出身卑微的四皇子,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被沐奕言一下子按在墻上摸了一把臉……“滑如凝脂,驚為天人?!?/br>不知怎的,當時沐奕言在他耳根旁曖昧的話一直留在他的腦海里,那溫熱的呼吸、那戲謔的輕笑、那喑啞的聲音……他急退了兩步,怒道:“陛下你這是要讓臣無地自容——”話音未落,他一下子撞在了那軟榻上,“嘩啦”一聲,軟榻撞得晃了晃,他雙手一陣亂抓,卻還是站立不穩,一跤跌倒在地。洪寶傻了,沐奕言也傻了,這調戲是她常用的把戲,俞鏞之十有*都會中招氣走,然后她可以繼續逍遙自在,她可萬萬沒真想讓俞鏞之下不來臺,她明白,若是說這滿朝文武中,只有一人是可以信任的話,除了這俞鏞之,只怕沒有第二人。沐奕言立刻上前一步,想去扶卻又不敢去扶,深怕這清高的中書侍郎一怒之下真的辭官而去。俞鏞之坐在地上,小腿一陣發疼,手中緊緊抓著那本,看著沐奕言慌亂的模樣,一時之間哭笑不得。他伸手在地上撐了一下,嘲弄地道:“陛下,看臣出丑比較開心是嗎?”沐奕言把頭搖得象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朕萬萬沒有這個意思,洪寶你愣著干什么!快去扶俞大人起來,快去請太醫!”俞鏞之擺了擺手,踉蹌著站了起來:“不必了,只要陛下——”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定定地看著手中的這本史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沐奕言一看,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壞了,露餡了!☆、第3章史論包了一張史論的皮,里面芯卻是換了,換成了一本話本子。為了這表里不一的史論,沐奕言是花了力氣的,先去遣了洪寶找到一本一模一樣的史論,還需配一本厚薄一致的話本,用清水、刀片將史論的封皮小心地刮下來,然后用米糊不多不少地黏上,除了封皮,她還黏了好幾頁正文,以防先生抽背時還能讀上幾句。這活兒她從小干到大,已經十分嫻熟了,兩本書放在一起,任誰都不能從面上看出真假。別人弄一本要小半個時辰,而她,只要一盞茶的時間就夠了。她靠著這個度過了這些年國子監漫長無趣的日子,扮演好了一個勤奮卻愚笨的四皇子的角色。俞鏞之拿著史論翻了翻,順口讀了出來:“只見那俠士一身白衣,翩然若仙,從后背取出一柄劍來,劍若游龍,化作一道白光朝著那虬髯漢子刺了過去……這史論,論得好,論得妙??!”沐奕言以袖掩面,低聲懇求說:“俞大人,你不要再念了?!?/br>俞鏞之冷笑一聲:“陛下做了幾本?能讓微臣開開眼界嗎?”“沒……沒幾本……”沐奕言支吾著,卻見俞鏞之一轉身,朝著點墨閣大步而去,她心中叫苦不迭,急急地追了過去。果然不出所料,點墨閣的書柜中,最靠里面的一排都是沐奕言偽造的話本,平日里沒有人有膽子去取來瞧,今日里俞鏞之拿一本翻一本兼冷笑一聲。“這日正值三月初三日王母圣誕,正要前去祝壽,有素日相契的百草仙子來約同赴蟠桃勝會?!?/br>“她躲在墻后瞧著那冤家,眼淚撲簌簌地便往下掉,真想撲將上去,質問一聲:為什么一別經年,音訊皆無?!?/br>……俞鏞之的面色鐵青,那書皮皆是圣賢之書,里面卻包著這種話本,要是被旁人看到了,必要驚嘆今上荒誕不經,也要引得得全天下的讀書人詬??!沐奕言原本就根基未穩,這……他無力再看,只是把書拍在了案幾上,撩袍跪在了沐奕言跟前,雙眼直勾勾地看向沐奕言:“臣愧為帝師,愧對先帝,臣請辭中書侍郎和侍讀學士之職,請歸田園?!?/br>那儼如謫仙一般的容顏慘然,那原本清亮有神的雙眸凄涼,沐奕言的心驟然抽了抽,情不自禁地便上前一步去扶:“俞大人,俞愛卿,朕錯了還不行嗎?你就別生氣了?!?/br>“陛下怎會有錯?錯的都是臣子,陛下這樣說還不如賞幾個板子給微臣?!庇徵O之漠然道。沐奕言搓了搓手,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些堆在案幾上的話本,心一橫:“俞大人,朕誠心認錯,這些東西,都暫由你保管,等朕學有所成,你再還給朕,你看如何?”俞鏞之沉默不語。沐奕言苦著臉,軟語央求道:“俞大人,你還要怎么罰我?你要我寫的文章我過兩天一準交行嗎?只是寫得不好你不要罵我?!?/br>沐奕言的聲音糯滑,讓人聽了忍不住心中一軟。俞鏞之抬起眼來,輕吐出一口濁氣:“能罰陛下的只有先帝,陛下若是誠心認錯,不如去先帝靈位前領罰吧?!?/br>-上福宮在整座皇宮的西北角,供奉著佛祖和歷代帝王后妃的靈位,一連三天,沐奕言一下早朝都到這里來,在先帝沐天堯的靈位前焚香悔過,然后再去批改奏折,聽幾名先帝欽定的翰林院學士授課。當然,焚香她是焚了,磕頭也是磕了,悔過嘛,就打個折扣,做做樣子就好,蒲團很軟,坐在上面也挺舒服的,不用看那些之乎者也的文言文。供奉靈位的地方不算太大,洪寶貼心地燒了炭爐、焚了熏香,整個大殿暖烘烘的,一時之間,沐奕言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盹來。高樓、霓虹燈、汽車……電腦、席夢思、手機……驟然之間,沐奕言驚喜交加,急走幾步,大聲呼喚了起來:“琳兒、青鴻哥!你們還在嗎?我回來了!”前面那棟大廈非常熟悉,漂亮的弧度,湛藍的外墻,被譽為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