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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煙槍從嘴邊取下來,放在石桌下的大青石上敲了幾下,把里面的煙灰撣了下來,然后別回腰間。“阿樹,走,進去吃飯,吃完飯還有鳥蛋,爺今天在野豬坳里發現了一個鳥窩,全都給你,不要告訴阿槐他們?!闭聽敔斍那牡馗f,這個樸實的老頭,在面對他疼愛的大孫子時,性子也變得像小孩一樣了。章樹有些黯然,他發現自己根本硬不下心為那還未發生的事情去責怪這兩個老人,他們對他真的很好??梢褚郧耙粯有臒o旁騖的去全身心信賴他們,他又做不到。算了,就這樣吧,反正他以后也不會再娶吳麗娘了,那就不會發生那件事了。章樹雖然這樣想著,但還是在吃過飯后,把那件事當成一個故事講給了兩老聽,并且問問他們的看法,他想知道爺奶到底是咋想的。章奶奶原本還為了那個死去的男人唏噓,她覺得那個漢子的性子像他們家阿樹,老實巴交的讓人心疼。現在章樹問她,既然那人的爹娘疼他,為什么卻不告訴他這件事呢?章奶奶想了想,說道,“應該是說了也沒用吧。要是把這件事情扯開,那個漢子最多休了他娘子,咱們朝律法寬和,對待這樣懷孕的婦人最多是訓斥幾句,關個幾天就沒事了?!?/br>“但是那個漢子呢?他沒有媳婦,身邊只有一個六七歲的小子,爹娘又老的快死了,他以后怎么辦呢?那婦人和他二弟通jian,想必以后兄弟情分也沒了,他性子軟綿,又沒人幫襯,說不定以后連飯都吃不上,那可怎么辦呢?”章樹又說道,“那人之前有一個喜歡的人,為什么他爹娘一定要他娶那個兇悍的婆娘呢?”“他喜歡的人想必性子也是軟綿的吧?要說這樣的人做媳婦也合適,但他當家的立不起來,一家子不給別人欺負的渣都不剩?他得娶一個兇的才守得住家?!?/br>章樹默然,原來他爺奶是這樣想的,盡他們所能給他最好的安排,雖然后面這件事和他們的預期產生了很多的變化。說來說去還是他自己沒用,怪不得兩個老人這樣為他cao心,也許在他們心里,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尊嚴什么的沒有關系。也是,他哪里像個有尊嚴的人呢?可能全村,不,全縣都找不到他這么沒用的人了……章樹在這種自我厭棄的情緒下睡著了,他夢到了很多事情,前世今生交雜在一起,每一件都是他被人欺負的事情。也許從第三方角度才能深刻的明白自己到底是有多么懦弱,這樣視角下的自己,活的就像深不見底的洞xue里的一只老鼠,畏畏縮縮,惹人心煩,就連自己都想打自己一頓了。章樹醒來時,外面天已經大亮了,除了他們家,還有誰會放任這么一個大小伙子一覺睡到大天亮呢?他抹了把臉,起身出了房門,借著外面的井水漱了口洗了臉之后,他來到廚房,里面的小桌上用一個簍子蓋了一些吃的,兩個白面饃,一碗咸菜。他就著咸菜下了白面饃之后,順手把碗洗了,然后就抽了一把鐮刀,也去地里了。現在六月下旬,太陽明晃晃的掛在天上,看著很是閃眼睛。雖然是清晨,但溫度已經上來了。他走了差不多一刻鐘,才在自家的地里看見了正在割小麥的爺奶。他二話不說就下了地,埋著頭刷刷刷地割起麥子來。他的爺奶年紀大了,過了好一會才發現田里多了個大活人。“樹啊,回去吧,這點活爺奶干了就行,我們家地不像別人家那么多,你去玩吧?!闭履棠棠艘话押?,捶了捶腰,慈愛的說道。章樹卻不像以前那樣,一聽奶奶這樣說就放下,真的跑去玩。而是繼續割著小麥,然后說道,“爺奶,我已經長大了,再過兩年都要討媳婦了,現在不干活,以后找不著媳婦哩?!?/br>章奶奶笑了,“我們家的阿樹也知道想媳婦了?想當年你爹這么大的時候,還羞的和什么一樣,看見你娘,聲都不敢出?!彼f著情緒有些低落,“我們阿樹長大了!”章樹想,可不得長大了嗎?他花了六十多年才長大……第6章以牙還牙章樹已經確定了,自己今年就是十八歲,離生辰還差三個月的時間。那么小木槿應該是十七歲左右,他的生辰在春天,已經過掉了。看來離他家里出事,大概還有兩三個月。時間過去太久了,他只記得是這一年的夏秋季節,根本無法確認具體的時間。小麥已經全部收回來了,這兩天田里也沒什么農活干了。章樹想了想,決定要去縣里看一看,有沒有招短工的地方,他現在也要開始存錢了,不能因為爺奶有錢就想著靠他們。他把這個事一說,爺奶倒是沒有不同意,他們也發現了,最近的章樹好像真的懂事了一點。但他們有個要求,那就是他不能自己一個人去,等隔壁鄰居來旺大哥家里的麥子收好后,再和他一起去,他有經驗。別以為短工就不需要這個了,一般別人那種干一兩天的活計都樂意要熟面孔,生的就算去了,價錢也沒人家的高。章樹點點頭,來旺大哥已經娶了媳婦,和他相差了五六歲,這個年齡段的人倒是沒怎么欺負過他,所以他也不排斥和他一起去。想著自從那天小土坡牽手之后,他就沒見過木槿了,心里很是想念他,于是他揣著奶奶給他煮的一個雞蛋,悄悄上木槿家去。他自己的家在村中心的位置,木槿的家卻在村尾那個靠近大山的位置,離他家不遠也算不上近,一個大小伙子大概走上半刻鐘就差不多了。他興沖沖地往木槿家走,誰知在路過一家人的時候,在屋后面被兩個人堵住了。這人屋后一大片竹林,又在村里最偏僻的地方,章樹前后看了看,發現根本無路可逃,內心是絕望的。攔住他的兩人分別是王長發和朱大寶,他們兩個是死黨,也是村里慣常作惡的二人組。王長發主要是忍不了那口氣,那天在山坡上他措手不及被這個軟蛋推了一把,還沒來得及打他就跑走了,他想著反正也沒人看到就算了。誰知道他居然敢回去說,章樹的奶奶這兩天在外面和人聊天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把這事帶出去了,言辭中很為她勇于抵抗的孫兒驕傲。王長發這下失了面子,全村人都知道他給章樹打了,這口氣要是咽下去,他以后也別做水頭村的老大了。“你小子夠厲害???”王長發慢悠悠地走過去,用手在他的臉上拍了拍,侮辱的意味十分明顯。不過他沒有章樹高,這個動作看上去就有些可笑了。章樹木然的站在原地任他拍打,仿佛他真是一棵樹一樣。“不說話?前兩天你奶跟別人學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