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賀灼川才閉上眼，無聲地嘆了口氣。

隔天賀灼川醒來的時候房間里已經沒人了，不僅沒人，連住過第二個人的痕跡都沒有，枕頭平坦無褶皺地放在邊上，房間里所有的垃圾都被清走，一齊被清走的還有洗漱池上昨晚新拆的另一個人用的牙刷和毛巾。

洗漱完的賀灼川憋悶地走向客廳，腳步頓了下，心中剛剛的陰郁剎那被一掃而空，剛剛看外面的天空還是陰沉沉的，此刻覺得太陽似乎要探出云層，明亮溫暖。

餐桌上放著一個白色的塑料袋，摸上去還是熱的，賀灼川打開，里面是一杯塑封豆漿和三個包子。一看就不是酒店送的早餐，包子都用牛皮紙包著，其中一個rou餡包子流出的油已經把紙滲得透明。豆漿的塑封上畫著一個畫風粗糙狂野的藍帽子小孩，那小孩大拇指高高地翹著，不知是在夸贊什么。

賀灼川回國后才開始用微信，他給他常聯系的幾個朋友的微信都加了護盾使得官方無法抓取他們的聊天內容，甚至連賬號都抓取不到。

但是要發朋友圈讓聯系列表都看到自己發的內容，再加個護盾不僅麻煩而且沒必要，所以賀灼川從來不發，官方能從朋友圈里抓取每一個人的興趣指向達成投放廣告和推送相關頁面的目的，這是種很簡單但數量龐大的程序系統，即使是億萬分之一的幾率賀灼川也不愿意暴露。

然后賀灼川就發了朋友圈。

那條動態里有包子、有豆漿，有奧汀酒店對面證券大樓豪華的裝置大屏。

"你把我們的賬號都加密了？以后可以發朋友圈了？"

母親佟繁在那條動態下問，賀灼川回：沒，別發。

"那你怎么發了？"

父親賀驄順著母親的話問，賀灼川回：發包子沒事，只會收到包子鋪的廣告。

"這包子很特別嗎？"

小姨佟沁接著問，賀灼川拿著手機的手一頓，他想到沈厘有小姨的微信。

賀灼川逐字逐句地回復：包子很好吃，rou餡的最好吃，三個下肚就飽了，豆漿挺甜的，以后還想喝，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

小姨：？？？

賀灼川等了一上午，等到的除了梁萊和賀錚的點贊，就是宋魚白的回復：錚哥我剛剛給你們食堂送了兩個天字一號家的包子師傅，今天下午就能到，你想吃包子就跟我說，偷偷點贊賀灼川沒用的。

沈厘沒有看到嗎？鬼使神差地，賀灼川入侵了龐大的微信管理系統。

中午沈厘整理好佟校長的講稿打開微信準備發給他，卻發現自己一直關閉的朋友圈突然自動開了，頂端還有個黑色的頭像，象征著最近發朋友圈的那個人。

沈厘的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頓了頓，最終點開了朋友圈。

同一時間，賀灼川那條朋友圈的點贊行列里多了一個人，頭像是一片綠色的樹葉，正在進行宋魚白第十一次踐行宴的賀灼川此刻握著手機靠在椅子上嘴角勾起，盯著那個點贊頭像看了不下十分鐘。

賀灼川長這么大從來都是為別人服務，這還是第一次發現原來當黑客還能給自己帶來便利和愉悅。

這之后賀灼川抽了個空把自己和沈厘的號都加了護盾和隱身，畢竟自己以后要經常發朋友圈也說不定。

臨近期末學校的事多了起來，賀灼川上個學期的學科考試大部分沒有參加，都是直接把分給他算上的。這學期期末考前一星期賀灼川申請了個留學生宿舍，說要親自參加六門學科的考試。

清晨七點天亮了一大半，賀灼川吃下去兩個包子后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他看到沈厘站在門口愣了愣，主動起身跟他打招呼："學長好，我以后就在你這里復習了。"

為了表明自己復習心切，賀灼川還從小姨辦公室搬了張桌子過來，正對著沈厘的桌子，一抬頭就能看到他。

沈厘裹了一件很大的灰色羽絨服，怔了兩秒才走進來，沈厘放好東西后將書包放到桌上，從書包里拿了瓶玻璃瓶裝的牛奶出來，他看了看賀灼川又看了眼剛剛加好熱的牛奶，將牛奶推到賀灼川的桌上："給你喝牛奶。"

瓶子和賀灼川第一次見沈厘時的一樣，賀灼川打開玻璃瓶的膠蓋："學長訂的牛奶嗎？"

沈厘看了他一眼："校助的福利。"

賀灼川手里的牛奶還散發著余熱，他抬頭盯著還在收拾桌面的沈厘問："你不喝嗎？"

沈厘抿嘴，彎腰將電腦打開："我每天都有。"

賀灼川不客氣地把沈厘給的牛奶喝光，然后從抽屜里掏出兩個裝在保溫盒里的包子給沈厘："給學長帶的早餐。"

沈厘確實沒吃早餐，待會兒門衛大叔會去食堂給一些老師買早餐，一般都會給沈厘捎一份。

沈厘嚼著賀灼川帶的包子，味道和自己平時吃的不太一樣，他看向賀灼川："這是什么餡的？"

賀灼川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像宋魚白一樣燒包，他咳了一聲："黑松露和魚子醬。"

沈厘哽了下，低下頭不再說話，默默啃包子。

賀灼川能熟練地說國語，但讓他長時間方塊字就比較難了，而且是書本上官方又無聊的方塊字，看著看著賀灼川的專注力就下降了很多，他抬頭透過縫隙看被電腦遮住半張臉的沈厘，沈厘在認真地敲打著鍵盤，時不時低頭看看什么，睫毛覆在眼下的樣子很是動人。

看著看著賀灼川發現沈厘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他微微咬著自己的下唇，目光也有些躲閃。

"學長？"

沈厘皺了下眉，目光不是很友好地看向賀灼川，他早就發現賀灼川在看自己了。

"你不是在看書嗎？"沈厘無奈道。

賀灼川將手中厚厚的書舉起來，朝沈厘點頭，語氣自然且絲毫不覺羞愧："是啊，看書也看你。"

沈厘呼吸了兩下調整好氣息，低下頭重新開始打字不理賀灼川，賀灼川挑了下眉，繼續肆無忌憚地看沈厘。

賀灼川呆在辦公室里的第五天，辦公室里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時候正是午飯時間，沈厘工作沒做完不肯去吃飯，賀灼川便喊了外賣半哄半騙地讓沈厘吃，正當沈厘被他纏地煩了張開嘴含住賀灼川手里的勺子時，辦公室的門被粗魯地推開了。

過來催促沈厘發微博的言貝看到了一幅詭異又和諧的景象，她厘哥身邊站著一高個的大帥哥，抿著笑把勺子遞到厘哥面前，厘哥一臉不情愿地湊過去把勺子上的東西吃了。如果言貝沒看錯的話那大帥哥另一只手還擱在她厘哥后脖子上。

"你誰??？"

言貝眼神犀利語氣不無惡意地問，那帥哥老神在在地看了言貝一眼，又從碗里舀了勺什么遞到沈厘嘴邊，沈厘抬起頭瞪了他一眼后看向言貝，恢復一貫的官方溫和表情："怎么了？"

言貝剛下課就來找沈厘了，此時還有點喘，緩了兩秒才朝沈厘走，目光時不時落在看起來就不像好人的賀灼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