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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李慶安幾人湊著碳爐,歪頭冷眼看著。 唱禮的宦官拖著長音,屋內文臣武將便收了聲音,收容斂色,整理儀容。 各自列著長隊恭恭敬敬地魚貫而入,待皇帝入座后行三拜九叩之禮。 則寧站在左側第二列之首,身側便是那相見恨晚的段老將軍。 每年第一次開朝,都是皇帝身邊大太監宣讀皇帝的一些勉勵之言,隨后才開始一天的政事。 官員放年假可不是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只是不用去辦公區,而一些事情也可以在家中處理,就算是新年期間,皇帝也陸陸續續收到了許多折子。 雖然大多數是請安拜年的,難得的也有正事。 早前則寧的捷報還沒有傳回來的時候,墨陽就鬧了災。今年有些干旱,墨陽及周邊一大片地區久不降雨,當地的老百姓花了很大的心思才沒有讓那些農作物被旱死。本以為到了秋天就可以收貨了,結果蝗蟲肆虐,一天之內顆粒無收。 當地太守緊急遞交折子,一層層遞上去便達天聽。 一般這種情況,皇帝都會開倉放糧,開國庫撫恤。而皇帝也確實這么做了,可在兩個月后又有幾個折子擺在了皇帝的桌案上。 當時正是昨夜,皇帝氣得一晚上都沒睡好。 雖然皇帝自詡不是一個明君,資質平平也有自知之明,但是一個經他之手的災害鎮壓,居然還有人在背后中飽私囊,這就是湊上來打臉,簡直罪大惡極!而且人人都講究新年新氣象,結果讓皇帝在新的一年里還沒過幾天就出現這種糟心事,換誰都不開心。 皇帝“啪”的一下就把折子給摔下去了,不怒反笑:“都看看吧。這個折子是誰上的來著?章御史,你來說說!” 男人知天命之年,兩鬢灰白,但面色剛正,他手持玉笏出列道了聲“是”,便不緊不慢地開口:“隆安二十一年九月中旬,墨陽全城及陳倉中部及南部、阜陽西部、定陶一大片東北地區爆發了蝗災,當地太守朱江淮聯合周圍太守一同求朝廷賑災,九月下旬戶部派十位官員到當地視察,當地災情屬實。同年十月當地開放糧倉,禁軍押送撫恤銀兩。老臣十月中旬告假回鄉探親,待臘月歸來的時候便想到此事,于是改道去了墨陽?!?/br> 章御史頓了頓,繼續道:“墨陽城內饑民頗多,個個面黃肌瘦,還有不少背井離鄉之人。老臣當時問了許多人緣故,大家都眾口一詞,說朝廷命當地開倉放糧,這個糧放是放了,可一家三口的糧卻只放一口。家中老少皆需米食,又有許多壯年,餓急了連樹皮根須都可以下咽。有能力之人攜家帶口去了別的地方逃荒,城中只剩下了老弱婦孺?!?/br> “老臣也曾訪過太守府,朱太守也瘦的有些嶙峋,談及此事雖然有些痛心但也是搖搖頭,老臣拿陛下之威來震懾都撬不開他那張嘴。隨后老臣便走遍了陳倉、阜陽和定陶,無一不是如此!” “陛下!天下人皆是您的子民,天下的土地皆是您的國土,如今貪腐猖獗,不可姑息!” 語氣鏗鏘,眾人再次叩拜:“請陛下徹查!” 久久不息,皇帝前傾的身子向后倚了倚,面無表情:“戶部?!?/br> 列隊中有人膝行出列:“臣在!” “你來說說吧?!?/br> 戶部尚書苗新洪冷汗急冒:“回陛下!臣接到圣諭后就緊急派了梁正涯等十位下屬,刻不容緩趕到墨陽等地確確實實災情屬實……” 皇帝打斷:“剛剛章御史的話你是沒聽見嗎?” 戶部尚書一抖,趕緊道:“臣和侍郎并兩位官員在梁正涯等十人在未歸來前便已經連夜核實完墨陽陳倉等地人口,統計出需要賑災的數值。至于貪腐之事和臣并無干系啊陛下!” 看著他聲淚俱下,皇帝被哭的也一時沒有頭緒,咳嗽了幾聲,就頭疼地閉了閉眼睛:“你們都起來吧?!?/br> 眾人分分吐了一口氣:“謝陛下!” 李老丞相出列道:“陛下,此事絕不能姑息!老臣提議由大理寺立案專查!” 章御史、段老將軍等齊齊出列:“臣等附議?!?/br> 章御史道:“如今西北百姓流離失所,痛失家園,陛下愛民之心糟人踐踏,有辱圣明,此乃大不敬之罪,徹查之后必不能輕饒!” 肅穆的朝堂此時的氣氛有些緊繃,則寧縱觀全場,發現也只是幾個人在主場而已。而其他人要么依附于對立方,要么把頭都低下去就怕皇帝點自己的名字。 朝中百官,也沒幾個剛正不阿之輩。 那邊傳來了一聲輕笑,李慶安開口道:“章御史就憑幾個平頭小民的幾句話就定下了這么大的罪責,本侯倒是有些驚訝。陛下,市井小民不之言不可盡信,說不準那位墨陽太守也不是章御史以為的顧左右而言他,反而章御史咄咄逼人,讓人不知如何作答呢!” “李慶安你!” “陛下!”李慶安打斷李老丞相的暴怒,“您忘記先帝時期的正平之亂了嗎?” 眾人都頓了一頓,連皇帝都睜開了眼睛。 先帝正平之亂,正是西夷探子潛入中原,奪得城池后偽造出自然災害,待朝廷賑災后奪取物資,死傷千人。緊接著攻略周圍城池,還是皇子的先帝不得已率兵出征。 這是可以記入史冊的典型性導火索了。 “臣并未言明這次依然是那些蠻夷作祟,可刁民之言……” “刁民刁民!你看你一口一個刁民!”李老丞相怒目而視,“怎么,你想說這些還想托大再查嗎!為那些貪官污吏爭取些時間,把證據藏好了就往百姓頭上扣屎盆子?” 李老丞相一貫注重修養,他一爆粗口那可能就是氣得狠了。 “陛下!此時需全權交給大理寺,由御史臺監察!” 話題一旦牽扯到通敵和百姓,那事情的嚴重性就更大了?;实凵钗豢跉?,一一掃過下方的臣子,在則寧身上頓了一頓,見他面色沉靜,便移開了視線。 “就依丞相所言,大理寺需盡快查明此時,御史臺隨時督察!” “退朝——” 一上午就爭論著這么一件事,則寧的表情有些奇妙。他第一次踏入古代的朝堂,之前不知道的時候還以為大臣們隨口開噴是電視上為了喜劇效果隨隨便便演的。 不過皇帝久不理朝政,放任百官自成團伙,如今想重新拾起,連則寧都看得出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不過大理寺辦案,確實值得一信。 則寧是和喻則陵一道走的。見兄長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便道:“皇兄還沒見過他們吵的更兇的時候?!?/br> 則寧回神:“哦?” 喻則陵低頭笑:“也是我剛剛入朝,便有人提起立太子之事。彼時皇兄你正在北地戰況正險,李老丞相道立儲有利定國,立下皇兄有助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