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空氣清冷，冬日陽光靦腆而委婉，怯怯吻上寂靜老街的紅磚與窗臺。穆康領著管嘯拐出錄音棚入口所在的小巷，來到一個小小的雕像廣場。

廣場一角有個垃圾桶，管嘯眼睛一亮，從兜里掏出煙盒，遞了一根給穆康：“抽嗎？”

穆康隨手接了過來：“半年多沒抽了?！?/br>
管嘯：“戒煙方法傳授一下？”

穆康面無表情地說：“恕不外傳，拿命都不換?！?/br>
管嘯：“……”

現在時煙民和過去時煙民時隔一年于垃圾桶旁喜相逢。憋了幾個小時的管嘯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口，靠在墻上享受了會兒尼古丁入肺的踏實感，對穆康說：“回去他們應該已經錄完了?！?/br>
穆康：“嗯哼?！?/br>
管嘯：“我以為要錄兩天?！?/br>
穆康：“一張室內樂專輯，用不著?！?/br>
管嘯吐出一口煙：“其實我之前不太懂你為什么要把這張碟命名為?！?/br>
穆康叼著煙沒接話。

管嘯又說：“剛剛才琢磨明白?！?/br>
穆康用眼神示意管嘯往下說。

“EvanLinandhisfriends，指的不僅僅是咱們這幫人?！惫車[抽了口煙，頭頭是道地說，“這張唱片從里到外，從音樂里的Mia、Strugglers、Elves，到音樂外的丹尼斯、安德魯，我們……全都是EvanLin的朋友?！?/br>
穆康挑挑眉，用手指捏住煙嘴，有些意外地說：“不愧是當教授的人?！?/br>
管嘯總結道：“EvanLin的朋友們，既是故事里的主人公，又是故事外的演繹者?！?/br>
穆康嘴角劃過一閃而逝的笑意，肯定地說：“沒錯?！?/br>
“我想通的時候挺震撼的?！惫車[指指穆康，嘖嘖感嘆道，“你丫談起戀愛來真是浪漫啊?！?/br>
穆康緩緩吐出一口煙，搖著頭道：“不是浪漫?！?/br>
管嘯：“??？”

穆康：“浪漫這個詞太刻意了?！?/br>
管嘯：“……什么意思？”

穆康凝視著廣場中央的青銅雕像，慢慢地說：“浪漫是抒情、是訴情，是可以被制造的?！?/br>
“我做這張錄音，既不是為了制造浪漫，也沒有訴情的想法?！?/br>
管嘯愣住了。

“邱首席之前說過，我和阿衍之間的關系，不止愛情?！蹦驴缔D頭看了一眼管嘯，“你能明白嗎？”

管嘯想了想：“大概……能明白一點?！?/br>
穆康點點頭：“我之前只能算是似懂非懂，直到寫完這張專輯才意識到……我寫曲的時候，的確沒想那些情情愛愛風花雪月的事?！?/br>
他抬手把煙舉到嘴邊，卻沒有碰，任寒風吹散指尖裊裊升起的煙霧，低聲說：“我只是單純地……想用音樂語言記錄下被他所影響的那部分我，以及我所看到的那部分他?！?/br>
管嘯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雖然你這么想，但我還是聽到了?！?/br>
穆康：“聽到什么？”

管嘯清晰地說：“愛情?！?/br>
穆康夾著煙怔愣半晌，陽光躍入他漆黑的瞳孔，徐徐牽出一絲動人暖意。

他把煙摁熄，微笑著說：“嗯，所以我當時也是這么跟邱首席說的?！?/br>
“對我來說，這就是愛情?！?/br>
穆大才子作曲向來不加掩飾直面內心，刻意為之的訴情既不是他的目的，也不是他的初衷。

他筆下的EvanLin的朋友們，在非洲高原、在熱帶洪流、在叢林深處、在大洋彼岸、在彼此身邊。

有些仍在人世掙扎，有些已經回歸天國。

音樂猶如高維宇宙，包羅萬象，打破時空閉鎖，無視次元壁壘，讓EvanLin與他的朋友們得以跨越距離、光陰與生死，時時聚首。

音樂又如量子世界，鐫于細胞深處。當愛是身體、是靈魂，每個自心靈生長、經指尖傾瀉的音符，總會不經意露出被愛溫潤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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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本章BGM是普朗克的。

晨曲：FrancisPoulenc-Aubade,"certochraphique"，是法國鋼琴家、作曲家弗朗西斯·普朗克寫給鋼琴與18件樂器的一部室內樂作品，首演于1929年。

說它應景原因有二：一是配置罕見地用到了里所有樂器；二是這首曲子音樂情緒起伏多變，雖然長度差很多，但與的整體音樂走向有異曲同工之妙。

第77章

錄音結束后的次日，丹尼斯和安德魯返回美國，方之木去法國繼續巡演，“勛伯格賽高”全體群成員原地留守。周三上午，陰天小雪，三位遠道而來的游客拉上李重遠，風風火火跑到林衍和穆康家商討游玩事宜，讓多日未能找到機會白日喧yin的穆大才子極不耐煩。

落雪的日子和巴赫無伴奏大提琴組曲最搭調，音響里羅斯卓波維奇的琴聲運弓利落、揉弦自然，將巴赫拉出了恰到好處的爛漫與溫情。林衍體面地給客人們端上熱茶，穆康雙手抱臂站在沙發前睨視眾人：“你們什么時候回國？”

管嘯：“好不容易來一趟哪兒能這么快走?！?/br>
陸西峰：“帶我們出去溜溜唄?！?/br>
管嘯：“上少女峰？”

穆康：“山頂封了，上不去?！?/br>
關鍵時刻還是邱首席靠得?。骸把┘井斎皇侨セ┝??！?/br>
陸西峰馬上接茬：“這事兒就要問懟爺了，資深白色鴉片成癮者?！?/br>
幾人將目光投向了坐在一旁默默喝茶聽老羅的大提琴家李重遠，林衍自然提議道：“去G鎮的雪場？”

李重遠還沒答話，穆康忽地想起了什么，冷不防問：“那誰在G鎮？”

“我猜應該是?！绷盅苄Φ?，看了看李重遠，“一般都去那兒?！?/br>
李重遠：“……”

管嘯莫名道：“哪誰？”

李重遠嘖了一聲：“這么八卦?！?/br>
穆康：“是你太事兒逼了，一點風聲都不漏?！?/br>
陸西峰：“什么鬼？”

邱黎明敏銳地問：“女朋友？”

陸西峰把茶杯一放，立馬坐直了：“在哪兒？雪場？”

李重遠也不賣關子：“還沒成?！?/br>
林衍一愣：“這么多年還沒成？”

李重遠似笑非笑地看著林衍：“遠比不上林指?！?/br>
林衍：“……”

穆康干脆地問：“開過去多久？”

李重遠：“不到兩小時?！?/br>
穆康拍板道：“懟爺回去拿裝備，一會兒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