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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拿到譜子就興奮地大喊:“手寫的!是林先生手寫的譜子!”穆康面無表情地說:“你那份是我寫的?!?/br>長發男孩喊聲磕巴了一秒,改口道:“手寫的!是穆先生手寫的!”穆康對小號聲部說:“你們有人吹降E調嗎?”一個穿背心流鼻涕的小孩舉手:“我吹,先生?!?/br>穆康把譜子給他,問:“帶降E調樂器了嗎?”鼻涕男孩拿好譜子,開心地蹦了幾下:“在家里,先生,我馬上回去拿?!?/br>穆康忙說:“誒你……”鼻涕男孩蹦的那幾下居然是在做起跑前準備動作,穆康“你”還沒說出口,小朋友夾著譜子好似夾著巨款,以攜款潛逃的速度一溜煙跑了。穆康以人渣之心度孩童之腹地想:他怕不是想借機逃課吧?誰知譜子還沒發完,就見鼻涕男孩又嘩啦啦地背著樂器進來了,一陣風似的越過穆康跑到位子上坐好,把譜子小心放到譜架上,拿出樂器開始活動,架勢十足。敬業精神甩了這也懶得接那也不愿寫、拖稿恨不得拖到世界末日的穆人渣十萬條街。然而穆人渣雖然敬業精神堪憂,專業水準還是頗值得贊賞,搭配林衍這個大型外掛,居然真的用一個晚上寫出了一首還不錯的小型交響管樂作品。兩人分頭帶著小朋友們分聲部排練完善細節,午餐隨便應付了一堆水果,時間不知不覺到了下午三點,全團的人都到齊了。林衍靜靜站在樂團前,揚聲道:“譜子都熟了是嗎?”所有人:“是的,先生?!?/br>林衍:“那就開始吧?!?/br>他抬起雙手,目光環視全團,左手輕點,木管輕靈的音色穿過木頭墻壁,向沐浴于陽光中的郁郁叢林飛奔而去。圓號悄然跟隨,為旋律搭建一個增四度音程,增四度轉而又成了小三度,總而言之就是不按你所想的來。穆康寫曲慣用的手法,和聲看不清走向,猜不到結局,從來不走尋常路。他靠這一招吃遍天下招蜂引蝶,招來了林衍這只花叢中最帥氣的雄蝴蝶,自己愛不釋手卻又渾然不覺,豬油蒙了心似的把人趕走了。林衍控制手上的節拍干凈不凝滯,好讓小朋友們都能看懂,帶著樂團走了三遍,終于把曲子完美地走了下來。全曲最后結束在長笛和單簧管的長音,林衍手掌輕攏,像把一顆跳動的心攥進手心。這只雄蝴蝶抵擋不住誘惑,又聞著人渣味兒被吸引過來了。七年時光轉瞬即逝,一切好像都和從前一樣綿長美好。林衍慢慢放下手,眼眶忽然有點濕熱,連忙低下了頭假裝看總譜。他酸澀地想:這么多年了,穆康依舊是……這么的好。穆康在一旁悄悄松了一口氣,心道幸好有阿衍撐場面,差不多算是弄好了。他朝團員們鼓了半天掌,由衷地說:“男孩女孩們,你們太酷了?!?/br>長發男孩和鼻涕男孩大聲說:“穆先生更酷!”安娜問:“穆先生,這是你新寫的曲子嗎?專門寫給我們的嗎?”穆康點點頭:“是的?!?/br>特雷西開心地說:“太棒了,它有名字嗎?名字后面有沒有加上‘為普魯斯特管樂團所做’?”穆康和林衍目光接觸,笑著說:“它有名字?!?/br>林衍鄭重地對孩子們說:“名字是,?!?/br>兩人天黑前回到民宿,老板已經把看起來永遠也不會發生變化的晚餐準備好了,幸好前菜不是芒果沙拉,換成了一堆啤酒。穆康麻木地挖起米飯往嘴里送,就著啤酒囫圇吞棗地拼命往下咽,眼淚都被他這種不要命的精神逼出一輪。林衍想到明天穆康就要走了,心頭失落:“明天一大早你自己開車去嗎?”穆康好不容易咽下一口米飯,喘著氣說:“嗯?!?/br>林衍這才注意到穆康的盤子已經快空了,詫異道:“怎么今天吃得這么快?”穆康:“沒有嚼?!?/br>林衍震驚了:“不嚼怎么咽下去?”穆康:“用命咽?!?/br>林衍無語半晌,開口問:“真的這么難吃嗎?”穆康:“真的。我覺得你要么味覺有問題,要么忍受能力異于常人?!?/br>林衍哭笑不得,想了想說:“我猜是你媽做飯太好吃,你從小到大吃習慣了,味道不好的食物接受起來更困難?!?/br>穆康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飯,從喉嚨里含糊地“嗯”了一聲。林衍:“明天早上還是讓約翰內斯送你去機場吧,我現在就去個安娜家打電話,幾點?”穆康滿嘴飯地點點頭,用眼神表示“其實我也是這么想的”,又給林衍做了個“五”的手勢。林衍和約翰內斯溝通好回來時,穆康已經把飯吞完了。分離近在咫尺,林衍縱然一萬個不舍也毫無辦法。他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正色道:“我想請你幫個忙?!?/br>穆康第一次先于林衍解決掉晚餐,整個人好像跑了場馬拉松似的身心俱疲。他仰頭一口氣灌完一罐啤酒,言簡意賅道:“說,什么都行?!?/br>林衍:“我想向你要首曲子?!?/br>穆康伸手又開了一罐啤酒:“什么曲子?”林衍:“交響曲,隨便什么形式,我們團演?!?/br>穆康吃了一驚,把啤酒放回桌上,不可置信地問:“你們團是說……L團?”林衍:“是?!?/br>穆康居然有點慌:“我……很久沒寫這種交響曲了……”林衍直視穆康的雙眼:“你可以寫嗎?”穆康毫不猶豫地說:“當然可以寫?!?/br>“但是我有一個要求?!绷盅艹谅曊f,“必須要用你自己的主題?!?/br>兩人無聲對視片刻,穆康臉上的表情慢慢消失了,他移開目光,說:“我以前寫的東西你基本都見過,隨便用,我現在就給你所有形式的授權?!?/br>林衍搖搖頭,堅決地說:“一定要是新作品,由我們團首演?!?/br>穆康斬釘截鐵地說:“不行?!?/br>林衍:“為什么?”穆康冷冷道:“不為什么?!?/br>林衍犀利地說:“所有事情都有為什么?!?/br>穆康:“之前說過了,我已經忘了?!?/br>林衍:“不可能。我都沒忘,你怎么可能忘了?!?/br>兩人之間拉扯出難耐的沉默。熱帶夜晚的風夾雜暖意卷進來,溫柔拂過兩人的發。穆康已經喝到桌上只剩下一瓶酒了,晚風絲毫帶不走炙熱酒意,他心里凍著冰,腦子卻著了火,像一頭困獸陷入無路可逃的焦躁。林衍不屈不撓地說:“我只要用你的主題寫的作品?!?/br>酒意上頭,穆康紅著眼凝望林衍英俊的臉,明明近在眼前,卻放佛隔著次元壁一般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