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張企鵝三星錄音，卡洛斯·莫斯特的名字對他們來說是唱片封面，是權威保證，總而言之不太是個活人，他倆都沒法像林衍那么直接說出口。

“約瑟芬脾氣很大?！惫車[感嘆道。

穆康笑著說：“管小小去面試的時候都被罵哭了?！?/br>
“約瑟芬……是挺有性格的?！绷盅芟肓讼?，“和你有點像?！?/br>
穆康有點不爽：“??？”

林衍笑了：“嗯?！?/br>
管嘯：“小小也這么說?！?/br>
穆康嘖了一聲沒說話，車里陷入沉默。

眼看快到目的地，管嘯糾結了一路，覺得還是有必要在局面開始尷尬前說出口。

他暗中清清嗓子，以一種“我就是隨口一提”的語氣說：“小小和穆康是……青梅竹馬?！?/br>
穆康對此沒什么反應，算是默認，而林衍則一直看著車窗外，沒說話。

窗外流動著城市夜晚的燈紅酒綠，管嘯心里七上八下，林指……聽懂了嗎？

直到車停在了川渝人家門口，管嘯才依稀聽到林衍說了句：“是嗎?！?/br>
聲音極小，管嘯都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幻聽了。

第五章_追聲與循途_

川渝人家的玄關大廳燈火輝煌，管小小只身一人站在等位區翻菜單，腰身纖細，膚白貌美，惹無數過路男士爭相變成斜視眼。

管嘯眼觀六路，一個箭步上去把他妹摟住，時機恰好地掐斷了第一位想上前搭訕的勇士的念頭。

當哥當得可以說是很到位了，可惜meimei不領情。

管小小熟練擺脫了她哥，施展凌波微步一晃到了穆康面前，劈頭就問：“聽說你有了Soulmate？”

管嘯：“……”

管小小語氣里的質問快要突破天際：“你的Soulmate不是我嗎？”

穆康：“……”

管小小不依不撓：“那個混蛋是誰？”

“混蛋”林衍：“……”

穆康伸手想拉林衍過來介紹給管小小，林衍卻微微退了一步。

這一下居然沒有拉著，穆康略詫異地回頭看，林衍站在身后，表情晦暗不明，像個事不關己的局外人。

管小小卻立刻就認出林衍了，她漂亮的眼睛睜大，結結巴巴地說：“林、林、林……”

林了半天都沒林出來。

管嘯再次把他妹摟住，息事寧人地說：“林指，實在不好意思，這就是我妹，管小小?！?/br>
管小小眼珠一轉就明白了前因后果，心里暗罵自己傻逼，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久仰大名，林指，你好?！?/br>
林衍微笑地說：“你好?！?/br>
穆康無奈地說：“咱能去吃飯了嗎？林指帶大伙兒排了一整天哪?！?/br>
管小小誠懇地對林衍道歉：“對不起，林指?！?/br>
林衍擺擺手：“沒事，吃飯?！?/br>
穆康掉頭帶林衍去找座了。管小小靠著她哥，邊走邊小聲說：“你怎么不早告訴我Soulmate是林衍？”

“我都不知道你從哪兒聽到的消息?！惫車[也壓低聲音，“一上來就興師問罪，嘖嘖，真有種?！?/br>
“我以為是哪個小妖精?！惫苄⌒』诓划敵?，“誤會大了，以后我和林衍合作還指望得上嗎？”

管嘯心情復雜地看著他妹：“誤會什么？”

管小小莫名其妙：“誤會……小妖精是林衍？”

管嘯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小妖精怎么就不能是林衍了？”

管小小一臉關愛智障的表情：“哥，林衍是男的，穆康是直的，?！?/br>
管嘯不知該肯定還是否定，只好模糊地說：“嗯，哈哈，嗯?！?/br>
另一輛車的三人幾分鐘后也到了，眾人坐定，穆康左邊是李重遠，右邊坐著管小小。

穆康起身給管小小乘了一碗湯。

他和她說話，表情居然一丁點兒不耐煩都沒有。

管小小問穆康：“下個月我的獨唱音樂會，你彈？”

穆康：“嗯?！?/br>
“約瑟芬說我進步很大?！惫苄?。

穆康：“我得聽聽先?！?/br>
管小?。骸暗认戮腿?？”

“姑奶奶，這么晚就別擾民了?！蹦驴的弥破亢退隽伺?，“天亮了再開嗓行嗎?！?/br>
言辭中滿滿經年累月培養出的熟稔，不愧是青梅竹馬。

林衍把每個細節看在眼里，拿筷子的手微微發抖。

這是他經過嚴格訓練的、舉指揮棒的手，明明可以抬在半空中八個小時紋絲不動。

是我自作多情了嗎？林衍想，抿走杯中酒，心里鋪天蓋地都是失望，嘴角泛出花椒的苦澀滋味。

身邊的李重遠忽然說：“他倆不是男女朋友?！?/br>
林衍舉著酒杯，驚訝地看他。

李重遠沒看林衍，埋頭喝了口湯，又說：“至少……現在還不是?！?/br>
他就這么邊吃邊說，偷偷給林衍講了個追夢女孩兒的故事。

管小小喜歡穆康。這份情始于穆康展露出音樂天賦的那一天，他給她彈了一段旋律，英俊的少年當時眼底星光爛漫，依稀透出天才的狂妄。

從此穆康成了眼高于頂的管小小的執念。

她因為穆康的一句“你水平還不夠”，遠渡海外求師于約瑟芬，只愿有朝一日得到穆康的認可。

她的心情執著堅定，她的條件完美無缺。

她沒打算給穆康任何拒絕的機會。

林衍苦笑：“真是個好姑娘啊?！?/br>
他說這句話時，絲毫沒有修飾自己的語氣，也不打算掩飾自己的心情。

那是赤裸裸的嫉妒。席上縱使喧鬧熱絡，安撫不了他的難過。

在這酒酣耳熱又各懷心思的一刻，人心觀察家李重遠終于如愿以償地近距離探到了林衍的底。

如此誠摯直接。

他心中驚詫，卻又莫名認為就該如此。

懟爺喝了口酒，看著和管小話的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穆康，覺得“靈魂伴侶”大概要完。

“傻逼穆?！崩钪剡h忽然朝穆康來了句。

穆康斜眼瞅他：“干嗎？”

李重遠：“明天不排練?！?/br>
穆康：“知道?！?/br>
李重遠：“還有什么要改的嗎？”

穆康想了想：“沒了吧，阿衍？”

林衍：“不用改了?！?/br>
“那一塊兒出去轉轉?！崩钪剡h一錘定音地說。

陸西峰：“看電影？”

邱黎明踢了他一腳。

陸西峰：“？”

邱黎明低聲警告他說：“懟爺想問的是林衍?！?/br>
一桌人都殷切地看著林衍，指望從林指嘴里蹦出個高大上的地名。

林衍渾然不覺，正和管小小拉家常：“好久沒見約瑟芬了，她還好嗎？”

管小小禮貌地說：“謝謝林指關心，老師挺好的?！?/br>
林衍：“她很少收學生，管小姐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