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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客人,希望接下來的這一年,青果能帶給您家一樣的溫暖。如有需求,還請不吝告知。落款處畫了一幅簡筆畫,是只懶惰的胖貓,署名六百六。是何岸的筆跡。與舊雜志上的注解字跡一模一樣。鄭飛鸞低頭看著便簽紙,把上面的話讀了一遍又一遍,越讀,眼神越軟,最后幾乎覺得每一個字都是何岸寫給他的情書了,不自覺就笑了出來。忽然間他想到什么,抬起頭,環視了一圈屋子——藍底白花的毛巾、灰色針織的拖鞋、從庭院里剪下的枝條插成的花……便簽紙的存在,證明這些都是由何岸親自打理的,連他晚上睡覺的床也被何岸的手撫摸過。從前鄭飛鸞極度在意標準化的客房流程,他相信同質、穩定、可重復的服務才能最高效地提升品質,可現在他覺得,唯有像這樣獨一無二的客房,才能把何岸為他做的事情凸顯出來——與別人不同,所以珍貴。鄭飛鸞打開卡夾,將便簽紙小心地收進了里層。他坐在床畔,查了查天氣預報。暴風雪只過境一夜,明天早晨,淵江就會迎來一個艷陽天,這意味著他不可能在青果客棧久留。他只有一天。這是他唯一的機會。第四十四章在遠離城市的小鎮上,連時光都走得比平常慢——文青的旅游札記上常這么寫。鄭飛鸞覺得這簡直一派胡言。他中午入住,還想著等會兒有個漫長的下午,可以與何岸開心見誠地談一談,最好再揀些記憶中甜蜜的片段修補修補感情。一轉眼暮色四合了,連句像樣的話也沒搭上,倒是和程修、戴逍都先后打過了招呼。程修見到他,就跟逃課的學生半路撞見教導主任差不多,那一臉條件反射的喪氣藏都藏不住——他們之間上司與下屬的關系是解除了,可鄭飛鸞長期樹立下來的威嚴尚在。程修硬著頭皮問了聲好,嘴角夸張地向兩邊咧到底,笑容生硬,腦門上仿佛用正楷題了一行:燒香拜佛,求您快走。戴逍則完全是另一個極端。鄭飛鸞遇見他的時候他剛從外面回來,撈著一輛自行車跨進門,整個人大概是被誰惹急了,澆了滾油似的一點即炸。聽程修說鄭飛鸞要住這兒,直接把車“哐當”往地上一撂:“搬走!”鄭飛鸞是什么地位的Alpha?他三十年沒被人當面駁過臉,聽見戴逍這倆字,臉色當場就黑得不能看了。“戴、戴逍啊,那啥……”程修夾在兩枚炸彈中間,試圖先拆掉一枚相對容易的。戴逍立刻賞了他一記冷眼。程修拆彈失敗,在心里狠狠罵了句“白癡”,腳底抹油,一溜煙兒逃離了戰場。然而,剛濃起來的火藥味很快又散去了。鄭飛鸞按下怒意,平和地向戴逍解釋了來龍去脈,說淵江大雪封城,自己迫不得已才在這兒暫住一晚,并且只住一晚。戴逍這才勉強同意,但仍舊沒給什么好臉色。鄭飛鸞低頭笑了笑,半句話不多說,轉身上樓去了。Alpha之間的關系向來過分敏感,類似雄獅,領地感極強,一旦互相犯擾就容易起沖突。鄭飛鸞入侵了戴逍的地界,而戴逍入侵了鄭飛鸞與何岸的感情,按理說,鄭飛鸞應該是更憤怒的那一方,但無可奈何的,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同樣也是更需忍耐的那一方。從前他凡事不甘落人下風,現在想一想何岸,竟也能破天荒地忍下敵意與挑釁了。西樓片月,星斗掛檐。入了夜,住客們陸續返回休息,一樓的客廳隨之熱鬧起來,亮了燈,開了電視,隔一會兒就爆發出一陣歡笑聲。鄭飛鸞站在二樓走廊往下看,墻壁上五光十色變幻,大約是在播綜藝節目。何岸的房間漆黑一片,說明人不在里面,應該也在客廳。該去叨擾嗎?還是干脆去隔河的酒吧買一場醉,睡到天明,就此作罷?鄭飛鸞的手搭在欄桿上,指尖無意識地輕輕敲打著。良久,他終于走下樓梯,穿過庭院中央那棵桂樹投下的陰影,踏進了客廳。他一進去,所有人都齊刷刷看了過來。沙發上坐著六七張生面孔,年輕,朝氣蓬勃,不用問就知道是上午那群追星的小姑娘。大多是Beta,但見到他這個陌生Alpha,還是免不了露出了羞澀的神采。何岸果然也在,只不過沒坐沙發,而是以一個略顯怪異的姿勢待在角落里——單膝跪地,雙手抬起,朝門口的方向松松地展開,唇角噙著格外溫柔的笑,像是正等著擁抱什么。程修也以同樣的姿勢蹲在旁邊,見鄭飛鸞進來,胳膊肘尷尬地往回收了收。這是……在干嘛?鄭飛鸞見多識廣,卻也不懂這動作的深義。他左右張望了幾下,沒找到答案,順著何岸的視線一低頭,突然就對上了一雙水靈靈的眼睛——鈴蘭站在旁邊,仰著小腦袋,正一臉驚詫地盯著他。她真小啊,早春剛發芽的一根豆苗兒,嫩生生的,哪怕算上頭頂的彎辮子,個頭也才過了鄭飛鸞的膝彎??墒乾F在,她瞧著就像快被嚇哭了——雙臂牢牢抱著六百六的劍麻柱,嘴唇緊抿,眼角懸著一滴淚,眉毛皺得緊緊的。鄭飛鸞頓時就心疼了。跟鈴蘭相比,他猶如一個夸張的龐然大物,剛才那重重的一腳踏進門,就好比哥斯拉降世。孩子站在門邊一點兒防備也沒有,可不得嚇蒙了么?“鈴蘭,爸爸剛才……”鄭飛鸞彎下腰,打算效仿那些慈愛的父親,用盡量溫柔的語氣安慰女兒。誰知鈴蘭根本不給面子,見了洪水猛獸似的驚恐,陡然往后一避,頭一扭,小短腿一邁,顛顛兒地跑走了。她走得雖快,動作卻很笨拙,胳膊與腿的擺動一點兒也不協調。別的孩子都是腳掌踩地,她不一樣,踮著腳尖一個勁地往前沖,完全不像能剎住車的樣子。重心也不知去了哪兒,小辮子一搖一晃,甩成了暴雨中的雨刮器。若不是腳下鋪著一張厚軟的地毯,就她這走路的模樣,鄭飛鸞那一顆心都要揪起來。所幸何岸反應敏捷,及時迎上前,在她一頭撞來的同時抱了個正著。客廳安靜了。大約一秒鐘的靜謐過后,沙發上的姑娘們突然一齊響亮地鼓起掌來。“鈴蘭,你……你會走路了!”何岸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扶著鈴蘭左看看、右看看,半晌終于信了,喜上眉梢,激動得胸口都控制不住地劇烈起伏著。程修更雀躍,在旁邊連蹦了好幾下。姑娘甲:“我就說嘛,給糖吃不頂用,找個Alpha來嚇一嚇比什么都好使!”姑娘乙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