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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門被人用力推開,呼嘯的冷風宛若窮兇極惡的野獸般涌進空曠的樓梯間,傍晚的夕陽像是被打翻的血漿,漫過天臺花園里的每一根草木。印桐站在門外,聽見遙遠的鐘聲在不停地回蕩。它就像一個死去的冤魂,發出宛若少女般細碎的呢喃。她說:“這里好冷?!?/br>“你為什么不救救我?!?/br>……傍晚18:40,博聞樓,四層。韓昭遠一斧頭砍下了許廣博的腦袋,拎著只斷手向前走了幾步,一邊舔著斷口的血水,一邊用污濁的手指描畫著電梯上的數字。他就像個貪玩的熊孩子,由下往上一刻不停地摁亮了電梯??康臉菍?,一直摁到四樓的位置,而后突然瘋了似的猛戳著寫有“4”的按鈕。老舊的金屬按鍵不堪重負地發出卡頓的悲鳴,惡劣的肇事者卻沒有絲毫改過自新的舉措。他像是換上了癔癥,又像是突然心血來潮,沾滿污血的臉上帶著一副和動作截然不同的冷靜,漆黑的眸子仿佛兩塊冷硬的石頭。笨重的電梯載著它的乘客漸次攀升,直到發出“?!钡囊宦曁崾疽?。韓昭遠松開手,向后退了兩步,他看到電梯門漸次向兩邊挪動,而后揮動斧頭徑直砍碎了已經布滿血水的按鍵面板。電梯里的明光照亮了他的眼睛,他就像一條脫離族群的孤狼,在長達幾日的饑餓后,遇見了垂涎已久的食物。他笑了。他說:“嗨大個子,是不是你殺了我親愛的女朋友?”Chapter147愿望印桐在踏上天臺的瞬間就關掉了和董天天的語音通話。他其實多多少少猜到了在這個天臺上會發生什么,畢竟那些推搡了他一路的小混混向來口無遮攔,什么腌臜言語都說得出口,仿佛多罵兩句就能顯得自己成熟穩重。Christie當初的想法已經無從得知,橫豎印桐在被扒掉外套的一瞬間就想打爛那幾個小崽子的狗頭,然而游戲規則徹底束縛了他的肢體行動,逼著他摔在天臺的泥水里。——感謝學校的天臺綠化,磕起來雖然臟了點,但確實不怎么疼。印桐趴在地上看著不遠處的Christie,小姑娘扮演著一個旁觀者的角色,蒼白的小臉上鑲嵌著兩顆冷硬的眼珠,看上去就像是個沒有靈魂的木偶。她沉默著,看著印桐被拽掉襯衣的扣子,看著那些嬉笑著的小崽子扒掉同伴的褲子,逼迫著他向前走。——螻蟻總是擅長將同伴拽下深淵。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印桐總是試圖想明白自己為什么淪落到這個地步,然而直到幾分鐘之前他才意識到,也許有些事情發生得根本沒有緣由。或者說它的起因真的很小,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就好像Christie此刻面無表情地守著天臺一端也許并不是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她只是在扮演一個角色,一個旁觀的、劊子手的角色。——也就是說,當初執行這場暴行的也許是四個人。——兩個施壓者,一個旁觀者,還有一個執行的懦夫。印桐被掀翻在草地上,襯衣的扣子崩進濕漉漉的泥土里。大概是前些天剛下過雨,花園里的泥土帶著一股腐爛的氣息。印桐覺得自己的意識就像被撕成了兩半,一半在試圖將身上這條哆哆嗦嗦的狗崽子掀下去,一半站在Christie身邊,冷眼旁觀著這場鬧劇。他仿佛看到了當初那個糟糕的黃昏,仿佛看到Christie那張蒼白的小臉被人摁在泥土里。少女的恐慌如有實質般揉雜進了每一寸空氣,就像在他的腦海里種下了一株尖叫的曼德拉草,吵得他整個人都開始眩暈。印桐能感覺到,自己的記憶正逐漸地串成了一條完整的鏈,可他依舊看不清那些零散的畫面,就好像有一雙手還捂著他的眼睛。他覺得荒誕。直到踏進這座樓梯間之前,他都認為自己的“失憶”是一種藥物上可以治療的病癥。然而當他意識到Christie的存在究竟具有怎樣的意義時,才恍惚間意識到自己的“想不起來”,也許不能被稱為“想不起來”。他的“記憶”被“刪掉了”。被什么人,用一種他可能未來都不會了解的方式,從他的腦海里,像是處理垃圾文件一樣刪掉了。倘若陳彥的“數據人格”理論可以成立,那么Christie的存在已經足夠證實這個理論的可應用性。如果所謂的“靈魂”只是一段可以篡改的“數據”,就算篡改時需要付出的代價比較高昂,或者執行的條件過于嚴苛,也是有可能將一個活人“恢復出廠設置”的。也是有可能,將身為“印桐”的他刪改成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新生兒”的。——但是Christie為什么要這么做?——抹掉我的記憶會帶來什么好處嗎?印桐覺得自己的思維陷入了死循環,他覺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想岔了,又無從分辨這一切從什么地方開始出了錯。天臺上的泥土味太重,潮濕的雨水仿佛將這塊花圃泡成了池塘.印桐用了將近五秒鐘才反應過來自己嘴里的東西是什么,抬起眼睛,正對上一雙驚恐的眼眸。——是血。他咬了人?;蛘哒f當初在這個位置上的Christie咬了人。他的視野里渾濁一片,依稀能看到無數張恐懼的臉。不同的尖叫聲揉雜著獵獵風聲在他的腦海里橫沖直撞,哭嚎聲伴隨著血腥味埋沒了他所有的思維,印桐覺得自己就像被塞進了一個工作中的風箱,有什么東西正在不停地擠壓著他的腦漿。他覺得餓,饑餓感榨干了他喉嚨里所有的唾液。他覺得自己的嘴唇已經裂開了一道道口子,可是很明顯,它們剛浸泡過污濁的血液。他根本無從思考著當下究竟發生了什么。意識再度回溯的時候,印桐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天臺邊上。這是一種極端怪異的場景。他的心理因為眼下十二層樓的距離打了個哆嗦,肢體卻依舊穩穩地固定在天臺的邊緣。他能感覺到有一雙小手貼在他的后背上——Christie應該就站在他身邊,她大概還保持著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準備將印桐推向腳下的深淵。——就像之前將夏澤興推下去一樣。印桐張了張嘴,試圖找回自己的聲音。他隱約聽到風聲中有誰在哭,仔細去聽又辨不真切。他試圖和身邊的劊子手說些什么,卻在開口的瞬間因為慣性搖晃了一下,猛地栽下天臺的邊緣。他意識到自己能動了。這場自由來得怪異又突兀,以至于印桐在摔下去的剎那只來得及抓住天臺邊緣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