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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算了,這種事我還是自己來比較好?!?/br>安祈沒說話,一雙煙灰色的眸子驀地投來了茫然的視線。宿舍的門沒關,寒冬的冷風正肆無忌憚地往里灌。狹小的房間里冷得滲人,印桐低著頭看著地上半蹲著的少年,僵硬地笑了笑,不太自然地別開目光。他無意識地舔著唇邊,攥著床單的手指還在發抖,他根本理不清現狀,整個腦袋里亂作一團,一會琢磨著面前的人,一會惦念著方才送他回來的少年。他看著視野里下垂的鞋帶,所有的猜忌擠在思緒里橫沖直撞,直到眼前的少年起身似乎要離開這里,才瞬間驚醒,動作快過思維,伸手一把拽住了對方的衣角。安祈低頭和他對上視線,煙灰色的眸子一望見底,牢牢地圈著印桐的身影。印桐無意識地看著自己發顫的指尖,他都沒理清楚自己到底想問什么,要問的問題太多了,堵在他的喉嚨里擠不出一個音節。他攥著對方衣角上那點蒼白的布料,低著頭,嘴唇都在發抖。他想著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打從一開始,他就像被人蒙著眼睛送上了祭臺。房間里有人輕聲嘆了口氣。安祈像是放棄了什么,苦笑著蹲回了他的視野里。印桐看著他熟練地脫下自己的鞋,熟練地將運動鞋擺到床腳的位置,熟練地打開被子將他整個人塞進去,熟練地俯身,親吻著他的額頭。他像是哄孩子般,貼著印桐的額頭對他眨了眨眼睛。“先睡一覺好不好,”他說,“睡一覺起來,你問什么我都回答你?!?/br>印桐伸手拽住他襯衫的第二顆扣子,他說:“安同學,你說了你不會騙我的?!?/br>安祈頓了半晌,驀地笑開。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愉快的事,湊上來輕吻著印桐的眼睛,他說:“別擔心,我說的話無論什么時候都作數?!?/br>“所以你閉上眼睛,睡醒后,我什么都告訴你?!?/br>第68章.請問您喜歡玩游戲嗎?印桐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房間里點著一盞暖黃色的臺燈,籠著書桌的一角落下一個小小的光圈。陰暗的屋子里沒有過多的擺設,除了緊貼著窗戶的書桌外,就剩下正對著印桐這邊的另一張單人床,和床對面與墻同寬的衣柜。細碎的交談聲從門口傳來,印桐瞇著眼睛尋聲望去,只能看到一個背對著他的少年。少年站在半開的門內,被走廊上的燈光點亮了陽光般明亮的發絲。他身上就穿著一件襯衣和一件薄薄的毛衫,隔著微弱的燈火,還能隱約窺見后背上展翅欲飛的蝴蝶骨。印桐忍不住坐起身,視線偏移著向外窺探。交談的另一方被擋得死死的,全程出鏡的只有那兩根興奮得上下揮舞的胳膊。印桐搖晃了半天腦袋,只模糊地瞧見了他身上那件橘紅色的大衣,連點頭發絲都未曾窺到,更別提猜出來者是誰。他揉了揉眼睛,捏著被角試圖悄無聲息地湊近一探究竟。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將被子掀起來,床邊就有什么東西被帶翻到了地上,發出一連串細碎的雜音。纖薄的書頁栽到地上“嘩啦啦”地翻走好幾頁,印桐保持著掀被子的姿勢看著書簽掉出夾頁,再一抬頭,正對上安祈的眼睛。逆光而立的少年停頓了片刻,反手“咣”地一聲甩上了門。“臥槽你”門外的聊天對象扯著嗓子嗷嗷亂叫,抗議了半晌又消匿了聲音,仿佛被人捂嘴拖回了房間里。印桐仰著頭,看著微弱的燈光里向他走近的少年,暖黃色的柔光勾勒出對方纖細的發絲,圈著他那雙煙灰色的眸子,就像什么出現在夢中的幻覺。他忍不住笑了。他說:“安祈啊,我有時候真的想從這棟樓上跳下去?!?/br>安祈不動了。他筆直地站在離印桐還有半步遠的地方,仿佛是被錐子扎穿了腳面固定在原地。他的睫羽輕顫著,煙灰色的眸子不自覺地睜大,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印桐,唇齒開合,卻吐不出一絲半毫的聲音。他像是想說什么,嘴唇輕顫,卻什么都沒說出來。印桐笑著看了他半晌,彎腰探出床邊,伸手拉住他的衣服,將渾身僵硬的人拽到自己面前。他說:“來啊,還愣著做什么?不是你說了,睡醒之后什么都告訴我的?”安祈被他拽得單手撐在床邊,纖若薄翼的睫羽抖如篩粉,抿緊的雙唇漸次發白。他看著印桐的眼睛,視線游移著就像想從他的瞳孔中翻出什么東西,然而夜晚的燈光太模糊太昏暗,他只能看到那雙明亮的眸子盈盈如月,就像是含著一汪清澈的冷泉。他的手指縮了一下,試探著去握衣服上那只柔軟的手,然而手的主人卻驀地松開了對他的牽制,笑著撥弄了一下他柔軟的發絲。印桐笑著點了點床邊的位置,他說:“坐,你還有機會坦白從寬?!?/br>“我們先從最近的事情說起?!?/br>……從“最近”的開始說起,就是從剛才發生的事情開始說起。安祈組織了一下語言,順著印桐的目光看向玄關的木門,他說方才慘遭他門板拍臉的少年名叫程銘雀,16歲,人如其名,聒噪得像個麻雀。程銘雀是當年高一的新生,在安祈轉學之前就加入了印桐的小團體,算是社團里的老前輩。所以按道理說,和他關系好的不是安祈,而是印桐。“我之前認識他?”印桐問。“你之前認識他,”安祈回答,“你在來這所學校之前就認識他。我從他的話里話外提取信息分析了一下,你們進入這所學校之前關系應該算不上太近,也許是因為父輩的原因認識的,不過現在,”他抬頭看了印桐一眼,刻意咬了重音,“‘現在’你們倆關系還不錯?!?/br>“所以他應該是你在信里面寫到的,跟我同期進來的那十一個人中的一位,”印桐扒拉著手指頭數著,“而‘我’現在除了是二年A班的班長,還是社團的成員之一,并且擔任著你的指導員,對嗎?”“……”安祈沉默了一下,他說,“對,現在的時間就緊接著我寫給你的第七封信?!?/br>印桐驀地笑了。他坐在床上,一手撐著腦袋仰頭看著安祈,他說:“那么問題來了,安小朋友,你為什么要給我寄信?”安祈抿了下唇,轉過頭,對上印桐的眼睛。他那雙煙灰色的眸子有些模糊,盛著暖黃色的燈光濕漉漉地泛著些許可憐,他說:“桐桐,我以為你會知道答案?!?/br>“兩年前我從昏睡中醒來之后,就只記得你了,我什么都想不起來,我甚至以為自己叫印桐?!?/br>“我以為你會知道答案,知道我為什么變成這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