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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收到的第七封信。……【10月29日,陰】我做了個噩夢。凌晨從夢里驚醒的時候,指導員正睡在我身邊,他迷迷糊糊地縮在我懷里,一聽到動靜就睡眼朦朧地伸出手,探著我的額頭來試體溫。他的手溫涼又柔軟,搭在頭上,就像溫禾說過的棉花糖。我沒吃過棉花糖這種東西。溫大少爺是個好人,過馬路會扶老奶奶那種。我來這之前待著的彈丸之地沒什么好東西,西北邊境蠻荒小城,白日里嚎一嗓子就能吃三斤土,遍地都是皮膚干裂的小豆丁,看著就讓人揪心。我沒那種纏綿悱惻的小情緒,溫禾這人卻見不得孩子們那副可憐模樣。每個周一孤兒院的老師們帶著小豆丁來“感謝”的時候,他就要“漫不經心”地路過一下,鉆進孩子堆里這個摸摸腦袋那個拍拍肩膀,順便給第一排的兄弟倆偷偷塞個大蘋果。這年頭蘋果多稀罕啊,我們每周五就只發那么一個,溫大少爺還能留到周一,連個疤都舍不得磕。我笑他“像個多愁善感的小姑娘”:“新紀元才開始了幾年?命途多舛的人那么多,你怎么可能每個人都顧得過來?!?/br>溫禾起初還有點不好意思,摸摸鼻子不說話。后來我倆混熟了,他上來就揉我腦袋,一只大手蓋得我視野里一片光怪陸離,兩個眼睛都像被罩進了萬花筒里。他說:“我就是見不得那倆小孩可憐巴巴的模樣,你都不知道他倆長得有多像我弟,尤其是大的那個,下巴一抬,色厲內荏的模樣簡直一模一樣?!?/br>我心想你溫大少爺可是中央城的公子,弟弟再怎么可憐,也不可能跟那幫小豆丁長得像。后來我有幸見了溫二少一次,又仔細琢磨了一下他這番話,總覺得溫禾看人的時候恐怕自帶打光,眼睛前面加了五百米濾鏡。不光修容還磨皮,順手還加了幾百層柔光。可惜直到畢業,我都沒見過溫禾那個傳說中的“娃娃親”。溫家的事我知道的不多,畢竟我剛被父親從所謂的“金屋”里拎出來,就塞進了大西北的狗窩。來之前聽人說溫大少爺家里那個小朋友明面上是他幼弟,實際上早就入了他們家的大門,這些年住在溫家就是為了培養感情,一成年就會被送去跟溫禾結婚。“聽說乖巧聽話惹人疼,膚白貌美氣質佳?!?/br>說這話的時候我正和溫禾面對面坐在墻頭上,他們大學部和我們中學部就隔著一條甬道,平日里總被人用來約架堵人,聽說就此還出了個戰力榜。我坐在這邊墻上,溫禾坐在那邊墻上,說話的時候隔著三米的甬道,莫名生出一種高手對戰的氣場。溫禾對此沒什么感覺,我倒是還挺喜歡這個位置的。“……其實你跟我弟也挺像的,”溫大少爺從那邊墻上輕飄飄地嘆了口氣,“熊得時候簡直一模一樣?!?/br>彼時我尚未了解溫二少是個什么人,聞言也只是故作認真地點了點頭:“你戀家,看誰都像弟,我懂?!?/br>“你不懂,”溫禾的表情有點幽怨,“我弟倒罷了,那小子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皮的機會。我主要是心疼我家小可愛,那孩子聽話懂事膽子小,我這都走了一年了,也不知道他過得怎么樣?!?/br>我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小可愛,估計說的是溫家那個娃娃親。“你弟弟?”我隨口問了一句,“就你們家那個娃娃親?”溫大少爺一個后仰差點從墻上栽下去,他瞪著一雙大眼睛,一字一頓說得咬牙切齒。他說:“你等著,再讓我聽見你侮辱我弟弟,咱倆就下面見?!?/br>我往下瞅了一眼,約戰的那幫小子已經走到了甬道口,我心想溫大少爺您可以啊,您這找重點的能力我估計拍馬都趕不上。那時候我還覺得有趣,溫禾這人脾氣太好,他總是在笑,也就只有提到他們家那兩個弟弟的時候表情能生動點。他說小可愛剛來他們家的時候,長得還沒門口的花瓶高,整個人縮在他母親身后,看上去就像個乖巧的洋娃娃。又說他親弟總惹事,藏人家蘋果還藏人家點心,他們家小可愛從來不跟熊孩子計較,受了委屈也不告狀,就一個人縮在屋里看書。“我一開始不知道,家里阿姨跟我告狀,我本來露胳膊挽袖子正打算跟溫琪好好談談,結果還沒走到小可愛房門口,就看到溫琪那臭小子偷偷摸摸又把蘋果放回去了?!?/br>“溫琪就是表面上熊,我聽人說他在學校里還幫小可愛打架來著,揮起拳頭那叫一個氣勢洶洶?!?/br>溫禾講故事的時候總在笑。那時候我其實不太能理解他的笑點,我家沒什么人,在被父親撿回來之前,我一直跟母親住在一棟空空蕩蕩的大房子里。但我挺喜歡聽溫禾講故事的,他們家聽上去就很有趣,就好像無論出現什么問題,都能歡快得雞飛狗跳。我當時其實很羨慕。可現在我覺得,我懷里這個小可愛,一定比溫禾家的那個要可愛得多。第45章.星期五指導員醒的時候天才蒙蒙亮,宿舍樓里沒什么動靜,估計大家都想趁著周末睡到日上三竿,好彌補平日里的勞苦功高我趴在枕頭上,聽到他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模糊的抱怨。指導員埋在被子里腦袋抵在我腰上蹭了蹭,伸著手似乎又想來摸我的頭。可惜我趴的位置太高了,他軟綿綿的巴掌全拍在了我的胳膊上。“你在干什么……?”我聽到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聲音隔著層層疊疊的棉花埋在被子里,聽上去還有幾分嗡里嗡氣。“在畫畫?!?/br>我挪著筆尖順著畫好的線條又摩擦了幾下,努力地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鉛筆印上。然而被子下面那個小腦袋總是撞上我的腰,勾得我的好奇心蠢蠢欲動,就像在我的心尖上垂吊了一根羽毛。我還是沒忍住,回頭看向指導員。他正縮在軟綿綿的被子里,皺著眉和團成一團的被套作斗爭,兩只白皙的小爪子纖細修長,一只攥著亂七八糟的被角,一只還無意識地掛在我的睡衣上。我忍不住笑著去揉他的腦袋,他便頂著我的手抬頭望過來,那雙扇子似的睫羽極慢地忽扇了兩下,一雙茫然的眸子才漸次清亮。我知道他這是快醒了,就是一時半會可能還沒回過神。然而他那雙為非作歹的小爪子突然開始變本加厲,拽著我的衣服一把把往下拉。他像是徹底醒了過來,連迷蒙的眸子都帶上了幾分生氣。我的睡衣被他連拉帶拽扯得領口大開,只得順著他的意,先從枕頭上撤了下來。“……怎么了?”我挪移著趴回被窩,還沒來得及躺好,就被指導員板著臉,撞上了我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