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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雜著幾分若有若無的寒意。印桐笑著松了手,他說:“沒有,你看你看。我就是想讓你輕點,好歹價格不菲,也算珍貴文物?!?/br>Christie垂眸收回視線,她捏著日記紙停頓了半晌,才像是終于記起了自己的人設。印桐看著她撇開頭將那沓紙甩在了桌上,嘴里說著:“我對這些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余光卻還圈著信封的邊角,全然一副在意到極點的模樣。這幅蹩腳的演技簡直令人發笑,倘若此刻還沒察覺出端異,印桐覺得自己簡直需要去醫院檢查一下視力。他干脆放下手里的東西,拉過高腳凳在Christie對面坐了下來,捏起那沓日記紙的時候,果不其然,Christie的手指又不自覺地緊了一下。她大概是認識這封信,或者認識這封信的主人。印桐想了想,干脆拎著日記紙清了下嗓子,他說:“剛巧我也沒看,要不這樣,我念出來?!?/br>“我們一起看,一起來欣賞一下?!?/br>第4章.第二封信躺在印桐手里的,是今天早上收到的第二封信。依舊是暴力撕扯下的日記紙,紙張因為跨越了太久的時間已經有些發黃,稱得紙上大片凌亂的墨點愈發地突兀。就像是有人弄壞了鋼筆的筆尖。【9月15日】,中間的14日就像是消失了。他瞟了眼Christie藏在帽檐下的小臉,展開信紙,低聲音讀了起來。……【9月15日,晴】我有時會想起ELF公司新開發的全息游戲,宣傳稿上聲稱它的擬真度可以達到法律規定的上限70%,倘若有技術能突破這70%的界限,那么開始游戲的玩家要怎么證明他所存在的世界是真實的?這是個悖論。溫禾曾經說過,我的這種想法跟那些成天思考著“我”是什么的哲學家一樣無聊。然而這所學校里的生活與我從前經歷的截然不同,沒有終端,沒有光屏,連上課教學用得都是歷史文獻里提到的“黑板”,課本全是些昂貴的珍惜紙張。這些東西總給我一種“不真實”感,宛若此刻我正處在一部全息游戲中一樣。倘若能和平地給這所學校的創辦者下個定義,“天才”和“瘋子”估計會在評論榜的頂端分庭抗禮。我無法證實自己此刻所處的地方究竟是虛擬的還是現實的,就如同我無法證明我是一個人,而不是一段數據。我沒有辦法驗證自己此刻產生的“想法”,是由“思考”所得,還是被“端腦”強加的“暗示”。我覺得自己快瘋了。寫下這段話的時候我還在思考人們對于“活著”的定義。如果有一天我忘了自己是誰,那么失憶的我算不算重獲新生?倘若失憶的我得到了這本日記,看到了曾經的“記憶”,這些“過去”可以充實“我”的“人物設定”,可我又要怎么證明日記里的“我”,就是我本人呢?我要怎么證明所謂的“證據”不是捏造的呢?我覺得自己走進了一條死胡同。我需要找到答案。尋找答案的方法有很多,在思考出那些哲學問題之前,我覺得自己需要先解決一下現實問題。比如如何有效地收集情報,然后離開這個鬼地方。我需要改變一下自己被孤立的現狀,驗證自己是否和同學們處在同一維度,他們眼里的“我”是身為人類的我還是其他什么無法言說的怪物,亦或是一個可以移動的垃圾桶或者自動販賣機。他們是真的看不見我,還是裝作看不見我。驗證的方法很簡單。我在昨天的思修課上,用鋼筆捅傷了我坐在我前桌的同學。這種行為本來是不可能發生的。我的指導員不僅要負責和我溝通,還承擔著隔離我與其他人的義務,某種程度上他需要阻止我和別人說話,阻止我和別人肢體接觸,阻止我主動或者被動地破壞校內設施,阻止我做出任何異常的行為。他是校方配給我的監控器,本該與我寸步不離。然而在昨天那節課上,他作為二年A搬的班長,負責去校醫院簽署了周五的注射名單。他不在,所以沒有人看(來)得(阻)見(止)我。雖說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我沒想到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鋼筆的筆尖劃過眼前的一瞬間連我自己都吃了一驚,我突然意識到自己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前些天的時候我還只會沖別人扔碎玻璃,今天卻已經膽大到行兇傷人了。道德是禁錮人性的最后一道枷鎖,而在這所學校里,它是最脆弱也最不值錢的東西。如果這世界失去法律,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約束你的行為,沒有任何人可以懲罰你,你會變成什么樣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把鋼筆捅下去又拔出來的那個瞬間,血濺得根本不像虛擬游戲里的場景。那個場景很真實,真實到如果此刻測試我的犯罪數值,那么我估計會面臨白塔的終身監禁,或者被捆上社會學心理教授的實驗臺。我會被這個社會拋棄,甚至不配接受安樂死,因為我變成了潛在的罪犯,因為這種人的存在就意味著可能誕生的罪惡。——新紀元基因判罪法成立后,人類習慣于被分門別列放進不同環境的箱庭里,仿佛這樣才能拯救自己。——他們管這樣的世界叫“Utopia”(烏托邦)。我聽到前桌的同學發出一聲痛呼,才意識到自己在發呆的途中捅了他數十下。鋼筆尖造成的傷害不至于鮮血淋漓,我的動作卻足以嚇得教室里的孩子們連連后退。我突然找到了自己這番行為的緣由,我之所以如此拼命地自救,大概是潛意識里早就意識到根本不會有人來救我。如果我不嘗試著做些什么,我可能就再也逃不出去了。我聽到那個聒噪的聲音再次出現在我的耳邊,它用尖細的嗓子質問著:“為什么是我呢?”我怎么知道為什么。我將銀色的筆尖從前桌同學的后背上拔出來又插進去,我拽著他的領子將他拖回來,掐著他的脖子將他摁在課桌上,那個聲音在我耳邊聲嘶力竭地喊著:“他是無辜的!”我在想起斯坦尼斯耶說過的話,每一片雪花都覺得自己是無辜的。*教室里亂作一團,有人失聲尖叫,有人瑟瑟發抖,然而沒有人上來阻止我。沒有人反抗。就好像比起被我傷害,“反抗”——不遵守規則,造成的結果更令他們恐懼。這簡直太荒謬了。我可以從他們驚恐的瞳孔中看到我的樣子,那副模樣就像個發狂的野獸。我不知道該因為“我是存在的”而高興,還是該因為“從前那個(良善的)我已經不在了”而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