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00
約么他這一天說了太多實話,又或許說的有哪句不夠吉利,平靜了數月的守孝生活忽然又掀波瀾——就在崔參議從云南回來四個月有余,離著崔老太爺小祥之期僅僅兩個月時,崔家又被牽扯進一場官司里。謝瑛親自到崔家找他,沉默良久,艱難地說出了一個噩耗:“令尊……去職后,云南布政使司治下數家當地上戶聯名告他索賄、借清黃冊之舉勒逼百姓。按察使司在當地訪查得確有其事,已移文督察院,督察院如今正派御史到當地取證,陛下將案子發到了我們鎮撫司,要將崔大人從原籍拿到鎮撫司審問……”崔燮“啪”地一聲撥開茶盞,站起身來盯著謝瑛,身體微微顫抖,臉龐抽搐,清雅端麗的臉龐都顯出了幾分猙獰之色。太好了……他原以為能把崔榷按在鄉下一輩子就不錯了,想不到這個人也有惡行得懲的一天!第236章崔燮的臉部肌rou抽搐得太厲害,看得謝瑛心驚膽顫,把他攬進懷里,揉著他的心口安慰道:“御史還沒回來,崔大人這案子還不一定是真是假,或是叫人誣陷的。且外官在當地取些銀子也是當官的定例,我看崔大人也不至于過份,巡察大人也不會問得太嚴。我在鎮撫司內自然也會看著下面人從寬用刑,不會傷了尊大人的身子……”上回崔燮的繼母犯案,就是他主審,將徐氏流放福建;如今這家做父親的又撞到了他手里,眼看著又是一樁大案。他真有些覺得自己命中刑煞重,有妨克六親之嫌——不只六親,如今連外父都妨了!他頗覺著對不起崔燮,微微偏過頭,竟不敢看他的臉。他也就沒看見崔燮最終繃不住露出來的笑容,沒看到他說要從寬量刑時,崔燮那忍不住的可惜勁兒。崔燮花了好大勁兒才壓抑住滿心激動,把他的臉扳向自己,鄭重地說:“我也是讀過律例的人,豈不知朝廷法度的嚴謹?家父若真不曾犯過錯,我相信圣上與你定會還家父清白,若是……若是父親他在云南確有干犯律例之舉,我自可散盡家財替父贖罪,也不能叫你為我家的事枉法?!?/br>他看著謝瑛的眼睛,一字字說得真誠:“瑛哥,你是大明百姓心中的謝青天,是錦衣衛的表率。你不能為了我父親一人壞了自己的cao守,也壞了天下人對錦衣衛的印象?!?/br>謝瑛也知道這案子沒什么可查,云南按查使已定了的案子,崔參議十成中有九成九就是貪賄了。他曾想回護崔榷,是為他是崔燮的生父,做父親的若因貪樁枉法入罪,兒子難免也要受人議論??纱捋七@些年為了洗白錦衣衛的名聲又排戲又畫畫,不知求了多少人、受了多少累才,為的是兩人以后可以順順當當地往來,不因他的名聲惹事。是顧崔家聲譽,為崔參議脫罪;還是遂崔燮的心意,保住自己的名聲?謝瑛久久思索著,最終還是和崔燮白首同歸的心思占了上風。他微垂眼瞼,安慰道:“令尊身為清冊道參議,倒不至于做出什么枉法之事,他也沒那個權職。不過是取些銀子,就是杖刑流放的罪過,來日我盡力向圣上求個恩典,叫崔大人能花銀子贖了徒刑,還鄉為民?!?/br>萬一皇上能對崔大人抬抬手,只叫他送回贓物,回鄉冠帶閑住,那就更好了。他終究是自私了一回,在崔家聲譽與他們兩人的未來之間選了偏向自己的一方。說出這些話后,又覺得對不住崔燮對他的愛重,默默擁住崔燮,半晌才道:“我在獄中定會盡量照顧崔大人,往后也會幫你看顧你家長輩弟侄的?!?/br>崔燮感動地拽住他說:“咱們兩家其實已是一家了,一家人還有什么計較的?你待我父親也不可太過袒護,妨害了你的本職。家父便不落在錦衣衛手里,落在都察院或刑部,人家難道不用拷掠?哪怕略有刑傷,等他回來之后你再送醫送藥,我慢慢勸解他,他是明理的人,絕不會怪你的?!?/br>謝崔二人在家中互相理解、互相勸慰,一隊錦衣衛也已從京出發往遷安嘉祥屯取罪人崔榷。帶隊的正是謝大人手下最信重的姚千戶。指揮同知朱大人近年也看了幾本錦衣衛連環畫,派人時因想到崔翰林與謝鎮撫關系親近,自然地就指了姚千戶,問他一聲:“本官欲從你們前所挑十個人去遷安,把犯官崔某帶回鎮撫司受審,姚千戶,你怎么看?”姚千戶熟練地應道:“朱大人說的是。下官這就點起人將崔榷帶回來?!?/br>朱同知微微一笑,穩重地說:“你去時看在崔翰林的面子上溫和些,別嚇壞了他的家人?!?/br>姚千戶是個會做事的體面人,帶著孩兒們到了嘉祥屯崔家外,也是客客氣氣地敲了門,對來迎門的家人說:“這里可是前云南清冊道左參崔大人府上?在下錦衣衛前所千戶姚敬,未知崔老大人在不在?”問完之后,幾名隨行校尉便半圍住家人,笑瞇瞇地讓他帶他們一行到了后院,一見面便直撲崔參議,二話不說先鎖拿下他。崔衡這輩子第二次見著錦衣衛拿人,早先母親和自己被抓時深入骨髓的恐懼又泛了出來,又驚又懼地問:“我、我是崔、崔狀元的弟弟,我我我爹就是崔狀元的爹,我們家跟謝鎮撫交好的……”和哥站在二哥身后強自鎮定地說:“這位大人,家父是守制云南參議,并非賊人,不知各位因何拿問他?”崔參議心里卻閃過了一個人的面容——唯有這人恨他入骨,定要他身敗名裂,也唯有這人膽大到敢誣告官員。他不禁含恨瞪了二兒子一眼,復又端起從四品大員的架子,冷靜地問:“可是我那投書誣陷官員的前妻又告起我來了?”崔衡心口一疼,幾乎站不住,身后的和哥忙扶住他,院內的家人在錦衣衛包圍下也不敢接近老爺,正不知干什么好,忙都擁上來護住了小主人。姚千戶卻輕笑了一聲:“依本官看,崔老爺還是莫亂猜了。我們錦衣衛辦的都是各地官府遞至京里,由皇爺自親指到北鎮撫司的案子,你覺得是云南布按二使誣陷你,還是皇爺圣裁不明?”崔參議滿腔正氣凜然的辯駁被堵在喉中,卡得面紅耳赤,他身側的崔衡卻悄然松了口氣,身上也恢復了一點力氣,自己能站直了。或許他是真有些不孝,可聽著這位錦衣衛智囊,連謝鎮撫都要事事和他商議的姚千戶說他父親真有罪,不是母親誣陷的,他心里反倒有一絲歡喜。他母親這回沒犯罪,能安安穩穩地在云南過日子,不必再為他受刑了。他低下頭默默高興著,和哥卻失落地看著姚千戶和崔參議,自兒時以來對父親的崇敬在此時動搖。他這個歲數正是崇拜權威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