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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成國公的回信呢。只怪兩京離得太遠,中間有個時間差。成國公的信在路上走得慢,買園子蓋樓、遣人到碼頭接船倒是安排得利落,計都和管事們剛一落腳就被劫到他定好的園子里,難免也得懵一陣子了。朱家管事親切地介紹了他們國公和李學士的關系,笑著說:“國公爺疼愛小姐和李姑爺,自然也得關照姑爺的親弟子,你們只管把藏書館建在這兒,不必多想。寫信回家告知你家狀元公時,順便催一催他的建藏書館碑文——這園子我們公爺替你家翻修也罷,碑記可得你家狀元親自寫啊?!?/br>他們家狀元在家就已經寫好了,現在正在行李箱里擱著,可幾位管事們豈能聽不出成國公府的言外之意?成國公下這么大本錢幫他們建館,圖的能是什么!箱子里那份是不能用了,得抓緊時間送信回去,叫公子重寫一篇!幾位管事對視一眼,都向權勢低了頭,唯唯應道:“國公爺的關照,小的們一定詳詳細細地寫在信里,叫我家公子和李學士知道國公爺的一片慈愛?!?/br>國公爺對便宜外孫當真是一片慈心,不光幫著崔燮建圖書館,聽說他們還要買田地,在圖書館里開個書齋,也都叫家人盡心盡力地幫著安排。圖書館基本上已是建好的,連藏書的書架都裝了,居安齋不幾天也安頓下來,匠人們便取出封得嚴嚴的雕版,先印出幾套……然后,拿著印出的新書去應天府告狀。告城外有賊盜搶了他們居安齋千里迢迢從京城總店帶來的書版。這是防著人家盜印最絕的法子。計掌柜年輕時常跑麻沙進版,給崔府賣了十多年盜版書,不只賣盜版的經驗豐富,聽過的防盜故事更多。尋常人給書上印什么“某某堂專版”、什么“千里必究”,其實毫無作用,就是真把印書的告上堂,也沒幾個青天大老爺肯給書商做主。自古以來,書這東西就都是有紙有版就能隨便印的,誰想印就能印。翻印別人的書不是罪,唯有把這罪名定成強盜搶劫才有用。他們在京畿有崔府、有寫書的國學、翰林老爺們撐腰,沒幾個敢盜印他們的;到南方卻得步步謹慎,免得不小心就叫當地大店搶印了書版,擠兌得他們書齋干不下去。賠錢倒是小事,要是買賣沒開,先把官人們寫的文章都叫人盜印盜賣了,他們哪兒有臉回去見公子呢?計都撐起一身膽氣,帶著幾名匠人,托著書到應天府告狀。成國公府管事聽說此事,立刻也叫人拿著帖子到應天府說話,幫著國公新認的便宜外孫的家人撐腰,叫應天府接下了強盜搶劫書版的案子。從此這南京城內外各地,再有第二家印這些書的,都得被打成強盜搶劫的罪人。罪責輕重如天淵,尋常書商畢竟是舍不得為了賺些許銀子而背這嫌疑的。南京城這邊有成國公打點,圖書館與書齋都建得順順當當。雖然在去南京路上和后來送信時的工夫不短,狀元館開張的日子倒和京里同步,前后沒差幾天。只不過南京這邊兒畢竟沒有一堆真狀元主持開館慶典,不如京里熱鬧。京城狀元館開張時,因為翰林院上下都忙著修實錄、擬新皇詔令、冊文,白天實在騰不出工夫,是在晚上舉行的。新館建在南關西北,占了一座幾畝地的大宅,院內處處掛著勸學的楹聯,翰林院前輩們題的勸學詩,一進門便是滿滿的書香氣。正近夜時分,院中處處燈火映照,幾十名看燈火的人隨時走動,防著畫燈被風吹歪,引燃了燭火。連綿燭光從園內透到園外,主院的借書樓下粉墻上畫著至圣先師孔子像,左右侍立著顏回、子路、子張、子夏等弟子。人像都是傳統畫法,不怎么像真人,但在夜晚燈光映照下,在一片紅衣青袍的官服襯托下,這些畫卻顯現出了幾分威嚴之態,叫進來的學子們不敢不低頭。謝遷、王華、梁儲……到去年新進翰林的崔燮,一排狀元堵在披紅掛彩的藏書樓外,雙手捧著長長的彩帶。幾名白衣小書生隨侍在側,用托盤托著金剪刀,雙手呈給狀元們,請他們同時剪彩。剪刀磨得極利,眾人同時舉剪,一剪下去,彩綢便紛紛落下,只余當中一朵碩大的綢花被侍奉的小書生擎住,放回托盤上。剪彩之后,幾位狀元又揭開庭前倚放的木制匾額上的紅綢,露出“狀元館”三個鎏金大字。噼噼啪啪的鞭炮聲沖天而起,卻帶著點悶悶的尾音,不夠清脆,蓋是因為鞭炮都是放在鐵皮桶里燃著的,不敢讓火星在這滿是書紙的樓前炸開。隨即絲竹管樂同響,樓外等著開館的書生士子們齊賀,遮去了鞭炮聲的一點點遣憾。慶賀聲稍落,幾位狀元又移步書樓前涼亭旁一片已松好的土地前。那里擺著一塊半人高的青色石碑,碑身亦覆著大紅綢布,頂上披掛綢花,等著狀元們親手摘下,露出真容。崔燮走到幾位狀元前輩前面,拿出特地裝訂的紅帛卷軸,如同主持人一般深情地念了一篇。還有個南京版的,跟北京版大體一樣,就是感謝的人不同,把這邊的翰林、狀元們改成了替他們建院蓋樓的朱國公。他年紀既輕,人材更好,穿著六七品小官的青衫照舊光彩照人,捧著卷軸念修館記時仿如天使捧著皇家詔書一般莊肅,叫人不敢逼視。憑關系混到狀元們身邊的兩位國舅看著他的模樣,都有一瞬間失神嘆息:“咱們要是也能考上狀元,叫那么多人圍著盯著當眾讀文章就好了……”穿著青色道袍,混在書生群里看著他的謝瑛更是不知不覺微笑起來,聽著那如清溪般淺白平實又清麗動人的文章,跟身旁人低聲夸贊他:“崔狀元儀容、文采都好,與翰林那些學士相比也全不遜色,信知將來前程必定無可限量?!?/br>錦衣衛人自然不會參加這種連個曲子都不唱的活動,他身邊站的都是些普通書生,不會像錦衣衛那樣無條件附和他。但不知是他說話太有說服力,還是崔燮的確超邁,身側一名書生也默默點頭應道:“可不是。崔狀元不只文章驚世,更是多才多藝,不然怎么錦衣衛連環畫里都添了個會譯倭語的崔翰林呢?”另一名書生倒有些意難平地說:“也不知這連環畫是誰畫的,也未免太喜歡這位崔狀元了!怎么連環畫里他一出來,謝鎮撫就老跟他商討擒賊事,都不常問‘姚千戶,你怎么看’了?”……有關連環畫的議論聲漸漸高了起來,連正在給石碑揭幕的作者們都聽到了那么一鱗半爪。眾狀元兼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