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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造謠之人,心里驟升警惕,已經作好了營救那幾位御史的準備。誰想滿朝清正大臣都提著心準備著,那幾位御史更是連棺材都訂了,錦衣衛卻也始終沒進他們家搜查,只去查問了各家門子與同坊鄰里在收到投帖當天,可曾看到有陌生人在附近出沒。錦衣衛何時這么和善了?是萬喜、萬達兩位準國戚見太子長大了,學會了收斂羽翼;還是因東西廠的廠督連接倒臺,讓這些錦衣衛也不敢太放肆了?又或者,就是督辦這個案子的錦衣衛是廠衛中的清流人物?這個案子就在一片沉默中推動:言官不曾上疏,錦衣衛不曾抄家,謝瑛親自提調搜查問訊諸事,將京師里外翻倒了一遍。滿城都是赭衣緹騎出沒,卻沒怎么驚擾百姓,就好像這個案子一開始就不存在似的。就在李裕都快忘了還有這么件事,安心做他的會試讀卷官時,錦衣衛忽然上奏:那件案子已查出結果,一名投帖誣告的京中無賴已鎖拿到案,還有幾個逃出京的也被錦衣衛搜出,正在押解回京的路上。那個在押的已審出結果,指使他的卻是個與戚縣令毫不相干的人物——乃是戶部云南司郎中崔榷之妻,一個致仕的太常寺主簿徐雱之女,五品宜人徐氏。因其身有誥命,謝瑛便先上疏請旨,剝除其誥命身份,才好將人提進北鎮撫司問訊。奏疏遞到內閣里,萬首輔和劉次輔的臉色都是一般難看。崔郎中是他們中一個的弟子,另一個的手下,扯上這等誣陷外官的事,兩位座師和上官都面目無光。獨有三輔劉吉置身事外,不緊不慢地說:“兩位學士不必著急,這事恐怕與崔郎中也沒太大關系,是他那繼夫人自作主張呢。畢竟是小家女子,做什么事只按婦人那點兒眼界來,以為隨意誹謗旁人幾句也沒什么大礙,想不到就能礙著丈夫的前程呢?!?/br>兩位首輔、次輔互看不順眼了那么多年,頭一次有了同樣的念頭:那崔榷真是不堪任用,連個后宅女子都管不住,還指著他管得了什么事!劉珝當即上疏自劾,自省沒注意屬下家宅反亂,婦人作惡;萬安也不情不愿地上疏自劾了幾句,當眾發話,要與崔郎中斷絕師生關系。成化天子在宮內看著奏章,也不由皺了眉,問隨侍太監:“一個女子,她,陷害官員,有什么用?不是說,那院子,是她,兒子所獻么?是她家,后悔了?”高公公正在天子近前,看見那奏章就想起自己當初去遷安給崔燮頒了敕諭義民的圣旨,為了自己的面子和謝瑛給他的好處也不能不分說幾句:“回皇爺,那獻院子的崔燮是個皇爺親自旌嘉過的義民,那心里裝的都是忠義,恨不能把家產都捐給朝廷,豈有悔的?只是徐氏婦人不賢,見不得前房的兒子行義舉,得令名,才偷偷地找人抹黑他跟那位遷安縣令的?!?/br>第66章成化天子雖拙于言語,但只要不涉及寵妃萬氏和他喜歡的僧道、內侍,儼然也是位英察之主。高亮這幾句話固然說得高風亮節,天子卻只看著他道:“朕記得。錦衣衛,請的旌表,你傳的——敕諭。你認得他,自是要,維護?!?/br>高公公委屈地直叫:“皇爺明鑒,奴婢豈敢維護私人?那崔燮不過是個長在縣里的小儒童,雖說捐了個院子,傳出幾分神童名聲,奴婢也維護不著他。奴婢這都是為維護圣天子敕命的尊嚴——他是皇爺親許的義民,必然忠義,那婦人誣蔑他品格不端,豈不是說皇爺看錯人了嗎?”皇上笑了一聲,算是滿意他的答對,緩緩問問:“他也……是個神童?”高亮只是隨口一說,倒不太清楚這神童現在什么樣了,只好把舊聞拿出來充數:“他去年攢了本的對句集,聽說是兵部張部堂說過好的。劉御史、謝千戶他們回來繳旨時,不是還說他在考府試么,想來如今已經成了生員了?!?/br>十六歲的生員……好像真不算神童,別人這歲數早都考過鄉試了。遠的解縉、程敏政、李東陽不說,楊廷和十二歲中鄉試,十九歲登第;楊一清十四歲舉鄉試,十八中進士……十六才得中個生員的,在天子面前還真稱不上什么神童。高太監干干地咽了口唾沫,悄悄瞄了天子一眼,索性把事兒推到劉瓚身上:“劉御史回都察院后,就到處跟人說那是個神童,仿佛還抄了他幾篇科場文字,說是寫得好??珊夼具@兩天只顧著服侍皇爺,倒是忘記問他要了?!?/br>成化天子好的是萬首輔夾帶在奏章里的“臣昨夜夜御二妾”云云,倒不怎么喜歡經義文章。更何況殿試剛過去沒幾天,他才讀了前十名進士的華章,對一個小生員的文字實在提不起興趣。不過好歹是他親自頒旨嘉勉過的義士,受了旌表沒多久就能出書混個神童名聲,還捐出自家產業給本縣藏書,也算是不負皇恩,知道給他掙臉的。成化帝便問了句:“他……在京么?結了案子,召進來,朕看看?!?/br>高亮忙說:“算來這時候永平府的院試也該放榜了,奴婢就去傳旨,叫他家里把他接回京來?”皇帝點了點頭,又道:“傳旨,剝除徐氏,誥命。叫謝瑛,用心審?!?/br>高亮親手捧著圣旨,排開儀仗,親自到北鎮撫司叫上謝瑛,命他帶著緹騎,同到崔家傳旨兼拿人。剛要讓人叫開中門,那門卻驀地從里頭被人撞開,一群仆人廝打著出來,內中更傳出一名壯年男子的聲音:“我meimei給你生了兒子,撫育庶出子女,容你納了那么多妾,還勤謹侍奉了你那老病爹娘多年……又沒給你尋頂綠頭巾戴,更不曾生有什么惡疾,干犯了須義絕的國法。你敢無故休妻,我就去順天府告狀,定要叫順天府當眾扒了你的褲子著實敲八十杖。咱們兩家一拍兩散,你那官聲和臉面也休想要了!”另有一男子顫聲說:“你meimei誣陷官員,欺凌本夫前妻之子,我怎么不能休她!若非我給她掙了個誥命來,她現已叫人拿下詔獄拷掠死了!”高公公不樂意了,叫小太監高聲問:“崔大人怎么妄自揣測朝廷法度?廠衛都是奉皇命辦事的,豈是那不分好歹就拿問人的?你自己不樂意留著犯國法的妻子,想要休妻另娶,那是你崔大人自作自為,往錦衣衛頭上賴什么!”院子里的人這才發現外頭已經叫錦衣衛圍住了,頓時腿軟得跪了一地。連那要打要殺的徐家舅爺也低聲說:“小的并不是崔家的人,求大人放過小的吧……”謝瑛吩咐道:“把這些人無關人等弄走,讓公公宣旨?!?/br>番子、力士們上去,也不問誰對誰,把凡吵鬧、哭泣、衣冠不整的都拖了出去。中間有個鬧得最厲害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