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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嫌我這里招待不周嗎?若是屋子不整齊,我便叫人替你重新收拾;若是店里不夠清凈,我家離此不遠,家里還有一間空院子,就請小公子搬過去,念書上學都方便?!?/br>崔燮在這客棧里住著,就像地下黨潛進了汪偽特工76號,鎮日勞心傷神,頭發都快白了,好容易能起身了,說什么都要離開。嚴員外苦勸道:“遷安去年夏天才遭了大水,縣城里外沖垮了許多屋子,今年米糧菜蔬都極貴,不是能靜心讀書的地方。公子就在我們店里住上幾個月,先派人回去修好宅子再搬豈不更好?”崔燮特別堅定地搖了搖頭。這些日子他跟明朝人,特別還是官府中人打交道打多了,已經默默記了一肚子這個時代的習俗,再也不是之前那個兩眼一抹黑的新嫩穿越者了。他既然下定決心要走,早就準備了一條古人無法拒絕的理由,拋到嚴員外面前——他要回鄉祭掃。明代講究事死如事生,掃墓祭祖如同孝敬父母,都乃是關乎忠孝節義大事。嚴員外不能再攔,便叫廚下準備了許多干糧、路菜、腌臘之物,又安排雇工幫著他們把這些日子人家來探病時送的禮物都捆好裝車,另租了寬敞舒適的大車送他們返鄉。他們在客棧里白吃白住白拿,臨走時卻不能白走。崔燮便借口寫字會牽扯肩頭傷口,照樣叫捧硯代筆,抄了一份道光年間建廠生產的鎮江香醋方子,封在信封里交給嚴員外。第7章崔燮這一走,也有不少相識聞迅來相送。眾人依依惜別良久,才放他出了城門,各自回車進城去了。崔源趕著自家小車在前,嚴員外尋來的趙車夫趕著租來的大車拉著崔燮和捧硯,一前一后地趕著路。到城外五里亭附近,卻忽然冒出輛綠篷小車擋在途中,從里面掀簾跳下一個儒雅的中年人,竟是上次問完他治哪一經后就再沒出現過的劉師爺。他連忙扶著捧硯蹭下車,跟劉師爺見禮,謝過他和傅知州的關愛。劉師爺撫著長須笑道:“我今日前來,不單為送公子還鄉,還有一份知州準備的禮物要捎與小公子?!?/br>幾名仆人從他車上搬下兩個大木箱,默默打開箱蓋,而后退下,露出里面滿滿當當的兩箱書。劉師爺朝箱子一指,自豪地說:“我家知州深體公子求學之心,特命我送了這套來。這些書全遷安也只在縣學里能找出一套,尋常讀書人想借都借不到。公子拿去與四書章句、五經正義相對照,好生揣摩,多讀多思,幸勿負知州大人美意?!?/br>崔燮的神色也鄭重地起來,長揖道謝。劉師爺生受了他一禮,又朝后揮了揮手,那幾名仆人便從車上搭下個稍小的箱子,打開后仍是滿滿一箱書。崔燮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有點懷疑自己撐過了十二年應試教育和四年大學工讀生涯的大腦在這古代還夠不夠用的。對了,他腦海里還帶著老三的移動硬盤,那盤是2個T的,雖然存了不少片子和網絡,但剩下的空間似乎還有1個多T,應該、應該能存下這些書吧?劉師爺看著他的臉震驚到空白,以為他是為自己的用心感動,滿意地笑了笑,說:“這些是我前些日子找同鄉搜羅來的,北直隸治下州縣近些年縣、府、道試的案首闈墨,都經過精挑細選,篇篇錦繡。你拿去認真背兩年,別的不敢說,一個童生定然穩穩的?!?/br>……背下那么一箱子書才是個童生,劉師爺這是鼓勵他還是想打擊他呢?劉師爺命人把書搬進他乘的大車里,拍著他的手殷殷勸道:“我知道你是官宦子弟,不走科場這條路也有辦法選官??删韫?、恩蔭出來的官職畢竟非正途,不僅要看令尊的官位,且前程有限,做個七品也就到頭了。還是自己掙個兩榜出身……起碼像我們知州這樣,正經的舉人出身才有底氣?!?/br>他這幾句話說得很輕,聽在崔燮耳朵里卻像重錘一樣,一下子打散了他剛才因為書太多生出的畏懼心理。這時是明朝,是士農工商四階壁壘分明的明朝,官員的力量強悍到無以反抗。如果他考不上舉人、進士,那就一輩子只能俯伏在原身父親,甚至那個能上國子監的異母弟弟之下,因為國子監出來能選官。如果原身二弟做了官,而他只是個普通百姓,到時候別說給死去的小崔燮報仇,連他自己往后的人生都在別人cao縱手里。就算他能利用化學書上的先進技術賺錢也沒用。這個時代講究“父母在,無私財”,徐夫人是他繼母,有母子名分在,他再能賺錢,也是別人養的一株搖錢樹,一旦供不上他們的貪欲,就會被砍掉或賣掉。只有自己獨立出來,沒人敢像現在這樣隨意處置他,才能籌謀以后。他深吸一口氣,清空腦中思緒,抬眼看著劉師爺,誠懇地謝道:“多謝劉先生提點,在下定然好生讀書,不負先生今日之教?!?/br>劉師爺含笑點頭,目送他離開,直到馬車走遠才收回目光,摸著胡子低聲自語:“崔公子這是開竅了嗎?怎么好像我勸了他幾句之后,他那周身氣質忽然就沉下來了,不像之前那般浮躁,一提讀書就像有人要打殺他似的?”仆從們也不知師爺自己嘀咕什么,牽著馬過來問他要不要回城。他看著湊上來的馬頭,忽然自失地一笑:“人家是五品官的公子,前程自有他當官的老子cao心,我在這兒思亂想有什么用。后年就是吏部大計,我還是回去想想怎么理清錢糧戶冊,幫大人得個上等考評吧!”=====================================安頓好劉師爺搬的三箱書,兩駕馬車都壓到車軸嘎吱嗄吱的,走得極慢。四人都不敢在黑地里趕路,只得早歇晚行,慢悠悠地從順天府轉進永平府,直到第三天上午才趕到了遷安城北的老宅門外。這座宅子早年間被崔郎中典給一個和他同在縣學讀書的王秀才開蒙館。不過去年遷安縣與周圍大片村子都遭了大水,王相公家里的房子和地淹了,父母都因水災去世,便把院子退了,自己回村守孝。這間院子在洪水時也被淹過,后來又空了一年沒人住,就顯出了幾分殘破相:如意門的門頭上少了許多瓦片,檐下的雕花磚這兒缺一塊那兒少一塊,墻上爬滿青苔。原本紅漆大門的也處處脫漆,一把半新不舊的銅鎖掛在門上,還是那秀才退房后換的。崔源下得車來,摸出鑰匙開門,叫通州來的趙車夫幫自己卸門檻。他們這兩輛大車嘎吱嘎吱地攆進來,其實早驚動了左鄰右舍,周圍房門后也有許多人悄悄打量他們。不過這個時候在家的大都是婦人,見趕車的崔源和趙車夫都是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