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說該有學生會的例查衛生了，肖言事事要求完美，自己也不想因為這點小事讓他失望。

獨自在空空蕩蕩的教室忙碌了半天，正拖著墩布想到對面儲藏室進行最后的清理，卻不小心撞到了別人。

一個很吃驚的感嘆：“你怎么還在這兒？”

見是陳路，林亦霖到了嘴邊的道歉一下子吞了回去，客氣微笑：“嗯?！?/br>
“老好人……”陳路看到他手里的墩布明白了幾份，帶著絲絲譏諷把勞動工具搶了過去，又把手里的盒子塞進他的懷里，轉身便到水池前沖洗去了。

林亦霖站在貯藏室門口，很小聲地說：“謝謝你?！?/br>
陳路冷笑一下沒回話，八成事圣誕到了，就連自己都能做件好事。

這個屋子空間很小，只整齊的放著班級的雜物，還有那些補作業的家伙們留下的小木桌。

林亦霖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放在木桌上，因為它精致的幾乎讓人不忍心觸碰，和自己格格不入。

“吃飯了沒？”

“吃了碗泡面?！绷忠嗔責o意識的應道。

陳路把墩布掛在墻邊，又打開水龍頭嘩啦啦的洗手，話說得很尖刻：“你那叫吃了‘袋’泡面，我就不明白，為了省三塊錢每次都洗飯盒不麻煩嗎？”

林亦霖輕笑：“在外面刷一個飯盒是賺不到三塊錢的?！?/br>
陳路不再和他廢話，轉身很隨意的把華麗的緞帶扯開，把蕾絲邊的盒蓋掀開，竟然是一個漂亮的如同藝術品的蛋糕。

連節儉如小林子都能看出那上面澆的巧克力核心型水果一定都是最好的材料，marrychrismas竟然淋著純金色的糖漿。

“給，把它吃了?！标惵氛f話向來很直接，沒有什么善意的溫柔。

林亦霖搖了搖頭。

陳路笑了笑：“是我媽讓人從哈根達斯定做的，再不吃該化掉了，我可不喜歡這種東西?！?/br>
林亦霖光顧者看那個冰淇淋蛋糕，根本沒想既然不喜歡吃mama怎么還會讓人訂做的問題。

陳路把勺子塞進他手里，皺眉：“一個大男人怎么和女人似的？”

林亦霖看了看陳路在冬日有些泛白的臉，終于決定坐到桌子旁邊，仔細而小心的吃了一勺。

甜而濃郁，像是永遠揮散不掉的一種味道，在口中慢慢散開。

這個別扭的家伙，也只有面對好吃的東西時，才會露出還很稚嫩的幸福的表情吧？陳路坐在對面，支著下巴安安靜靜。

平日根本不屑進來的雜物室，在這個溫暖的節日里，好像也是個不錯的地方。

“圣誕快樂?！标惵吠蝗徽f。

林亦霖恍然抬起頭，銀勺抵在唇間，露出個溫柔的笑意。

他很久也沒有這樣真心的笑過了，陳路的心臟猛烈的一跳，想說的話基本全然忘記。

狹小的空間出現了種陌生的沉默。

“你……”

陳路話音剛出，林亦霖就搶著說：“你還要和李喬看電影吧，不要遲到了?！?/br>
少爺剛剛柔和的臉一僵，遲疑的看了看表。

“也祝你圣誕快樂……快走吧，不要讓她等著?！?/br>
“……那你呢，和我們一起看吧，我還能買張票?！标惵匪奶幷医杩?。

“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绷忠嗔仄鹕矶酥傻牡案?，倒是提前出了門：“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完……哦，對了，我吃了你的圣誕禮物，就……就你這個吧?！?/br>
他笨手笨腳的摘下自己手腕上系著青色玉片的紅繩，微笑：“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我mama給我到廟里求的?！?/br>
陳路愣愣的接過來。

林亦霖見他沒反應，有些尷尬：“是不是圣誕節都要送些商場里的東西，這個是有點土氣……”

“沒有?！标惵泛芸斓陌阉鼛У绞滞笊?，彎起眼睛：“我很喜歡?！?/br>
B城的夜晚十分繁華，尤其在這樣一個商品化的節日里，到處是霓虹彩燈，圣誕樹，還有販賣的冬日鮮花。

原本寂靜的電影院門口因為散場而出現了許多的男女。

他們形形色色，但以兩個很漂亮很青春的學生最為顯眼。

李喬今晚真的穿的很美麗，短打扮色風衣，格子裙，新款長靴，柔順的黑發是全身最奢侈的裝飾物。

她看起來相當開心，拉著陳路的手說得滔滔不絕：“這個電影果然和傳聞的一樣精彩，尤其是女主角最后放棄了自己的……”

陳路跟著點頭，他看起來心情不錯，但是又有些心不在焉，整晚都是這樣。

李喬看了看他的側臉，忽然停住腳步：“喂！”

“嗯？”

“我剛才說什么了？”

陳路有點詫異，但想了想，硬是想不起來。

李喬松開他的手，表情恍然了片刻，又笑：“你喜歡男主角送給女主角的那個寶石嗎？”

陳路很優雅的點了點頭。

李喬卻臉色一變的向后退了一下：“你今天怎么了？根本沒什么寶石，你連電影都看不進去，還來干什么?！?/br>
“我……？”陳路滿不在乎的微笑，不想解釋。

李喬張著大眼睛，忽然問了個問題：“你是不是不想讓我當你女朋友了？”

陳路沒回答。

空氣凝固了幾秒鐘，李喬反倒笑了出來：“逗你的，好啦，電影看完了，我要回家陪爸爸mama了，你呢～”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去陪你想陪的人，圣誕快樂～”

陳路像是剛回過神來，輕聲說：“圣誕快樂?！?/br>
說完急匆匆地轉身，竟然用跑的，很快就不見了。

殘雪未化，空氣寒冷的摧人心肺。

李喬呆呆的走了幾步，手插在口袋里，還握著沒有送出去的禮物。

她感到很委屈，一滴眼淚吧嗒掉了下來。

很快的，她伸出手胡亂擦掉淚水，很努力很努力的翹起了嘴角。

氣喘吁吁的推開教室的門，果然，林亦霖還在里面，這個傻瓜，整棟樓就這間屋子亮燈，真是想做模范做到死。

陳路勻了勻氣息，悄無聲息的走過去。

也許是太疲倦，林亦霖竟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瘦削的肩膀藏在厚重的書本后面，壓著他永遠也做不完的卷子。

哈根達斯已經吃完，精致的盒子重新蓋上，緞帶整齊的放在一邊。

陳路不明白，那些孤獨的折磨人的時光，這個男孩究竟是以怎樣的心情度過的呢？

漸漸蹲了下來，他平視著林亦霖的睡顏，心中情緒太多，目光反倒平靜。

溫柔的摸了摸他的臉龐，陳路小心翼翼的抱起林亦霖。

他走到教室門口，關上燈，合上門，下了樓梯，走出大樓，離宿舍越來越近。

不知道林亦霖是不是被自己弄醒了。

他的呼吸一直很平靜，相觸的身體，也和圣誕節一樣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