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7
,又有毓郡王鼎力相助。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正是風雨飄搖旋地動,侯爺又中風薨在家里,廟堂之上早有人對毓郡王心懷不滿,可憐湛華一夜之間失去父親,不但無力庇護疏欽,自己安危也在旦夕?;实鄣膬鹤赢吘共荒?/br>白死,特務營日日追查步步緊逼,儲君之位卻僅在一步之遙,疏欽輾轉反側躊躇多日,咬牙切齒深思熟慮,索性將太子枉死之責推至毓郡王。都道是飛鳥盡,良弓藏,更況且是沒了脊梁的毓郡王府,應當朝律法,謀害儲君結黨營私圖謀犯亂本應誅九族,念及王爺生前位尊權重,皇帝大開龍恩未加深究,責罪毓郡王府滿門抄斬,疏欽瞧過圣旨更如芒刺在背,早把當年海誓山盟拋至腦后,湛華買通獄卒懇求再見疏欽一面,遭三皇子嚴詞不允。同一年,湛華于獄中上奏伸冤,疏欽生怕他走投無路將往日籌謀和盤托出,令人連日提審湛華,眾官員受命上下勾連,草草結案判得湛華獲刑腰斬。第93章湛華滿面慘白深深吁一口氣,一只手不自覺撫上自己的腹部,仿佛皮膚剛剛被鈇質截斷,日久天長愈合了,猶留著一條血紅細長的痕跡。他眼睛直勾勾望著遠處恍然失了神,直到腰身被鐘二郎勒得微微疼痛,才從往日的噩夢中猛然驚醒,垂下頭又繼續道:“我記得,后來自己被綁至刑場,周圍聚滿陌生的面孔,慷慨激昂、歡聲笑語,看戲一般瞧著我。監斬官扯開嗓子嚷了一通,身上的囚服被人迫不及待扯下來,我東張西望四處找疏欽,昔日里深情刻骨猶在耳邊,我仍以為三皇子還能給一個說法。待到身體伏到砧板上,鍘刀‘咔嚓’一聲落下來,鮮紅的血柱噴得老高,rou身竟然沒有一絲疼。我拼命昂起頭,越過層層疊疊圍擁的百姓,終于看到疏欽站在城樓上,穿一襲蝙蝠紋的青綢長衫,端著新沏的熱茶,就像我能清楚看到他,他也從遠處深深凝望過來。身體雖然被分作兩截,人一時卻還死不了,我拼盡力氣從砧板上掙扎著滾下來,朝著疏欽站立的方向緩緩爬去。一旁的儈子手冷眼旁觀,待我終于要爬出刑臺,又將我一把拖回鈇質,來來回回不知多少次,我幾乎以為自己化作一只蟲,背上壓著沉重的殼,鮮血在刑臺上拖出一條條道子。后來筋疲力盡再也爬不動,身上每一寸都像被千刀萬剮,我回過頭,看到自己的腸子滾了滿地,身體內外少去大半,從骨頭縫里滲出冰冷。圍觀的人們紛紛發出嘖嘖嘆聲,疏欽一直瞧著我斷氣,隨著其他興致勃勃的看客,終于心滿意足揚長而去?!?/br>湛華抬起頭,對著鐘二郎打了個寒戰,卻沒有感到意料中的悲傷,原來撕心徹骨的疼痛也能被時間安撫,然而心里仍然有什么被緩緩抽走,空蕩蕩摸不著邊際,面上漸漸滲出青白:“自我死后,府中上下皆被問斬充夷,新尸陳骨無人收斂,被堆在馬車上拉至亂墳崗,曝于荒野填了鴉腹。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我好像噩夢初醒又有了知覺,睜開眼睛重新看見這個世界,墳塋上閃著一叢叢青煙,是兄弟姐妹枉死的靈魂,大家朝著遠方匆匆離去了,唯有我如何也邁不動步子,仿佛疏欽身上系著一根線,縱使隔著生死也將我們連結在一起。既是無處可歸,我只得反身再去找三皇子,起初心中并沒有報復的意念,只是想再瞧他一眼。那個時候,疏欽如愿以償已被冊立為太子,只等他父皇駕崩撣位,便能名正言順君臨天下。我渾渾噩噩進入府邸,周遭家仆自然瞧不見,然而一進入正宅,疏欽竟然立刻察覺出,抽出寶劍橫劈豎砍。雪亮的劍花在眼前綻開,傷不著我一分一毫,卻仿佛刀刀砍進rou里,比腰斬時更疼痛千百倍。我們倆終于恩斷義絕,可我不愿甘心就此離去,仍然戀戀不舍擁抱在他身上,伏在耳邊訴說最后一次情話。興許那愛實在陷得深極了,最后終于止不住傷心,裂開疏欽的皮rou一片一片撕扯下來,讓他也知道撕心裂肺的痛苦,至死都能記得我。人們目瞪口呆瞧著三皇子在地上發瘋一般的打滾,血流如注皮開rou綻,直到他的尸身漸漸僵冷,也不知該如何營救。疏欽終于沒做成皇帝,他死后轉世投胎,輪回生做如今的絳塵,修身悟道斬妖除魔,而我自甘墮落化作人間的惡鬼,吸食精氣保全魂魄,日久天長改頭換面,既不能往生,也不愿超脫,徘徊在無邊的罪孽里?!?/br>湛華埋下頭,肩膀一顫一顫,鐘二郎的心被揪起來,又猛然跌下。有那么一會兒,他以為對方要失聲哭出來,然而湛華忽然笑一笑,抿著嘴輕輕道:“那些事情,我實在已經記不清,一幕幕云山霧罩如煙如夢,摸不著、攥不攏,更況且又無可紀念之處。若不是近來常與道士相處,不知不覺生出幻覺,總是看到自己曾經死時的模樣,陳年舊事早已與尸骨一同腐化成灰??赡切?,我寧愿再也記不得。我已經替自己報過仇,求求你再不要追究,饒過他,也放過我?!彼f完一席話,依舊害冷一般抖個不停,鐘二郎連忙揪起棉被往他身上掩,兩只手緊緊箍在湛華肩膀上,沉下眼睛默然不語。剛才湛華輕飄飄進屋時,拂開的屋門尚未閉掩,他兩個正是無語相對,忽聽到屋外面傳來呵呵的笑聲,聲嘶力竭時起時歇,像一根針緩緩刺透進皮rou。鐘二郎“騰”的一聲站起來,一言不發踏出屋子,抬眼看絳塵站在門外走廊上,身上被水浸透了,一串串水珠從衣角滴下來,積在地上蜿蜒流淌。原來湛華從羅家逃脫后,絳塵緊跟其后追趕上來,魂不守舍并未攆進屋,只是怔怔立在陰影中,后背緊貼在墻面上,原打算振奮精神闖將進屋,待將湛華的話從頭聽到尾,身體猶墜入萬丈深淵,滿腔悲情化作烏有,雙腿綿軟欲要離開。鐘二郎剛才聚精會神只顧著湛華,并未察覺出絳塵的氣息,他正有滿腔憤懣無處發泄,這時看到死對頭送上門,抬起腿往前踏一步,一雙膀子興奮得顫抖,猶猶豫豫不知該把拳頭先落到哪里,卻見對方緩緩側過臉,雙目閃爍自言自語。那聲音簡直輕極了,好像漣漪蕩漾到鐘二郎耳邊,微微念著是“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辩姸梢蛔忠痪渎?/br>清楚,一股血往頭頂沖,腦袋里邊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