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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深山寺廟輕盈靈動的飛檐一角映入眼簾。本以為這種深山里的山神廟,應該是年久失修的破敗模樣。然而謝宴意外地發現這座廟干凈整潔得與普通百姓的宅子沒什么區別,想必是經常是有山下鎮子里的百姓經常上來虔誠跪拜再順便添些香火。“這供奉的是紫霄山?”謝宴吐出嘴里的雜草,伸出腦袋去,仔細端詳著香火氤氳間的模糊不清的輪廓,密語傳音道。“似乎是?!焙喫赜菘隙ǖ攸c了點頭,將話傳了回去,“聽蒲新酒說,這座山的山神極其受眾人愛戴,但又不愿意接受百姓的供奉,于是百姓便以此山作神,日日香火進貢?!?/br>說起寺廟,謝宴見過供奉菩薩的,供奉佛祖的,也見過供奉各式各樣的遠古上神甚至是對當地做出過巨大貢獻的先人前輩,還是第一次見到供奉一座山的——沒錯,謝宴和簡素虞隱匿氣息輕手輕腳地躲在門口的柱子旁,遠遠望去,就仿佛一個灰黑色的土堆。在葳蕤燃燒著的香火案之下,四個抬轎子的轎夫將喜轎的人連同轎子停在寺廟中央后,而后伏在地上念念有詞,正在虔誠地祈禱著什么。四周靜悄悄的,好像沒什么異常,但是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對勁。對了,越接近山神廟,謝宴越是能察覺到周身彌漫著一股奇異的香氣。但是他吸了吸鼻子想好好分析一般之時,那股奇異的香氣又消失了,甚至變了味,怎么聞都像是——“……怎么好像有股血腥氣?”驚詫之際,一道強橫的勁風在空中一劃而過,帶起了簡素虞額前的幾縷雪白碎發,與此同時,正在廟里虔誠叩拜的眾人忽然齊齊發出一聲慘叫,無力的軀體隨著被劍風削斷的燭火一般,重重地撞在地上,發出一聲鈍響。霎時間空氣中的血腥味更加濃郁,謝宴猛地咳嗽幾聲,忍不住捂著下腹干嘔起來?;蛟S說出去大家都不會相信,曾被敬稱為戲火尊者,焚殺敵人毫不心慈手軟的謝宴,最怕的就是鮮血濃郁的腥氣。“什么人?!”簡素虞皺著眉低喝一聲,略帶著擔憂的視線落在身邊臉色青白的人身上。佩劍宵練察覺到了危險,自眉間化形,在他周身揮舞,散排著耀眼的寒冰之氣。使勁按了按翻騰的胃部,謝宴擦了擦嘴角,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直起腰來。周身奇異香氣更加馥郁,謝宴雙眉一蹙,下意識地將手伸到后背——這是他練劍多年、習慣性的拔劍動作。毫無疑問,他身后沒有白虹——想必白虹現在正以一個戰利品的身份,在某個地方明珠般蒙塵,被歲月遮蓋住它原本的光輝。白虹是謝宴入玄音之前便認主的佩劍,對于他有特殊的意義。據謝國師所說,謝宴出生的那日光風霽月,漫天火紅祥云,更有白虹貫日的異象。當屋子里傳出第一聲嬰兒啼哭聲之時,貫日的白光從天而降,直直地落在了國師府的大門口,化為一柄靈力逼人的雪白靈劍——被長大之后得知了這一段淵源的謝宴取名為:白虹。“季逢殃托我轉交給你的?!币娝裰H,簡素虞垂下眼,從乾坤袋里提出一把劍。正沉寂在回憶里的謝宴愣愣地回過神,只覺懷里被丟進了一柄溫熱的劍,再粗粗地一瞥,忍不住訝然——這修長古樸的劍身,散發著白樺般典雅的銀白光芒以及若有若無的溫熱觸感,不是他的白虹還能是什么?四周靜悄悄的,似乎剛剛的殺氣只是一瞬間的錯覺,謝宴輕聲喚了一聲柳時新,久久無人作答。按耐住心里的不詳預感,謝宴一劍劃開了轎子前大紅的簾布。誰知里頭早已空空如也,只有座上攤著些許漆黑色的粉末——那是鬼魂的血??礃幼?,柳時新的鬼魂似乎被新人喜服外露的喜氣所灼傷以至于難以現出形體。簡素虞蹲下身,探了探地上眾人的脖頸,冷聲道:“速度極快,一招致命?!?/br>“不可小覷——”話音剛落,謝宴只覺鼻尖又縈繞著那股奇異的香氣,一回首,正對上一對帶著欣喜的無辜眼眸。來人頭戴一頂斑斕野花與纖細松枝交織而成的花環,蒼白著一張俊俏小臉,擁有一雙不諳世事的星眸,身著一件用鳳凰花汁染紅的赤紅長袍,不知用了什么異法,上頭還靜靜綻放著幾朵暗紅如血的梅花。“你們是在夸我嗎?”陌生的聲音傳來的同時,一道勁風直襲謝宴脖頸,裹挾著山河崩裂的雷霆之勢。謝宴忙提起劍,格擋了下來,反手一劍刺向對方面門。與此同時宵練聞聲而動,直擊來人身上幾處大xue,所經之處,寒氣凜冽。山鬼微微后仰,靈巧地躲過正面的劍招,又側過身躲開了簡素虞刺向他右手腕的攻擊,赤紅人影如同風中輕盈的蝴蝶一般飛旋半圈,后退兩步,用劍撐著慵懶的身體,微瞇著眼對著謝宴露出粲然笑意:“彎彎眼,我還是喜歡你笑起來的模樣?!?/br>“喜歡我就要殺我嗎?”謝宴緊握白虹,在心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果然這年頭,人長太帥也是罪啊。拂去沾染在衣衫上的冰粒子,山鬼對簡素虞仿佛淬了萬年寒冰的殺人目光視而不見,抱怨道:“白毛,你都中毒了還這么厲害?”……中毒?謝宴啞然,下意識地回頭瞥了面色如常的某人一眼。正在此時忽然一道鶴唳風聲劃破耳膜,才重見天日的白虹聞聲護主,就著主人的手自發揮舞起來,更釋放出劍內蘊含著的為數不多的日月靈力,硬是將山鬼猝不及防的一擊擋得偏離了心臟半寸。“謝宴!”簡素虞一步跨向前,指尖未動,在他們面前騰起一層厚厚的冰墻,與此同時,宵練一生二,二生四,化為二十四道冰寒劍影沖著山鬼襲去,發出凄厲的破空之聲。“你們想打我?但是這可是在山神廟里呀?!鄙焦碇皇请S意地揮了揮衣袖,所有的攻擊在距離他兩寸之時都仿佛收到了什么阻礙一般,勁道銳減。就連宵練所化二十四道劍影都合而為一,直直地頓在半空中,對峙片刻后灰溜溜地飛回了主人身邊。正在兩人詫異之時,謝宴只覺一陣滔天殺意劃破面前的冰墻,撲面而來。他能看到崆峒劍刺過來的方位,能感受到力道,他想挪動身體躲開,但是身體卻跟不上腦子的速度。電光火石間,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擋在了謝宴身前。一身喜服的柳時新捂著胸口被洞穿的大洞,也不管漆黑的粉末從身體里不停涌出來,擰眉恨恨道:“瑪德……老子腳又崴了!”簡素虞見勢一劍挑飛了山鬼的利劍,扭頭去檢查他的傷勢:“你怎么樣?”被萬年寒冰的簡素虞關心了一次,柳時新有些受寵若驚。他本想回一句死不了,但轉念一想自己早就死了,于是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沒什么,讓蒲新酒費點時間和精力修補一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