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54
人呆了一瞬,便有人驚聲叫道:“碧血書!”橋生冷笑一聲,算作默認。韋行舟生前最后時刻落在他手中,不少人早已料定橋生逼問出碧血書所在,竟當真如此。伍敵微微色變,“碧血書若流落江湖,不僅僅是對七大門派的報復,更將引得武林大亂。此乃正道之劫,相信若武君在世亦不愿所見,還請你千萬三思?!睒蛏谎?,頷首道:“碧血書是禍不是福,我自然知道。我可以交出碧血書,條件便是我所說的第三樁事,我要帶走沈荃。從前種種已了,往后武林中人不可再追究捕風樓之過?!?/br>程溏聽到此刻,再忍不住復雜心緒。他眼見橋生清洗紀雪庵嫌疑,挽回武君名譽,鎮定自若胸有成竹,仿佛數天前那人之死不曾在他心上留下絲毫痕跡。他為捕風樓做事,真正于他有恩有情的是沈營而非沈荃,但橋生卻可為他為捕風樓力挽狂瀾做到如此。賀徜知他不會再出頭,解開他xue道。程溏喃喃輕道:“捕風樓竟可不倒,誰知往后江湖又會生出多少波瀾?”若說先前紀雪庵三大罪狀尚曖昧不明,沈荃勾結魔教之事卻是證據鑿鑿,堂下眾人看他無異于一個死人。他傷勢頗重,先前一直面色慘白目不轉睛看著橋生,此刻卻垂下頭叫人瞧不清他的神情。沈荃罪深至死,放過他如何能叫眾人意平,殿堂中頓時鬧哄哄一片。橋生淡聲道:“沈荃一人的性命,與武論正道之劫,孰輕孰重,相信諸位自有評判?!?/br>他有恃無恐,自叫人不得不退讓。一位審議長老道:“你若想帶走沈荃,今日便把碧血書留下,趁千言堂英雄在此,好叫諸位作個見證,將這不詳魔物徹底毀去?!睒蛏鷧s搖頭,“又何須毀去?我帶走沈荃,待七大門派發書告諸天下,我便將書中所載各派武功一一送還?!?/br>七大門派眾人不由面面相覷,橋生這個主意,叫他們又驚疑又心動。當年參加武君大會的皆是各門派的高手,碧血書所記載的亦是獨門絕技,前人有去無回,不少功夫已然失傳,若能物歸原主,自是再好不過。只怕——有人快人快語道:“你若私藏復本,叫我等如何信服?”橋生冷冷道:“除了信我,你們難道還有別的選擇?如果你們膽敢今日在此拿住我,捕風樓十七暗士不能于明天日落前見到我,你們猜一猜會有多少份拓本散布江湖?”此話一出,便是盤算著這個念頭的人亦不敢輕舉妄動。橋生冰冷的眼神滑過眾人面孔,惟有與無息老人對視時才柔和了幾分。老者的眸中一片欣慰,并無一絲厭惡失望。橋生慢慢放松緊繃的身體,似自言自語般道:“我所求之事并不多,無非是還父親一個清白,護住無辜牽連之人,救出重要之人的親人……正道之劫,呵,我豈能叫父親在天之靈不安?碧血書害了父親半生,我比誰都希望它消失,怎會任由它再興風作浪?你們若能如我所愿,我以父親之名起誓,決不再叫碧血書禍亂江湖?!?/br>言盡于此,真情流露敵過任何花言巧語。橋生拿武君之名發誓,誰也不能再開口懷疑。方才那一番話,叫殿中所有人都注目于橋生。此刻程溏長長舒出一口氣,目光轉至堂上去尋紀雪庵。他猛地站直身體,猝然向前一步。雙目急急逡巡,不禁伸指去數——堂上每個人都在,惟獨少了紀雪庵。結局千言堂關起殿門,武林中人紛紛離開朱離山。程溏遍尋山間,問盡眾人,竟無人知道紀雪庵的蹤跡。推算起來,約摸是橋生舌戰群雄之時,紀雪庵便已悄然下山。諸位審議長老皆吃了一驚,紀雪庵當日明明服食了軟筋抑功丸,誰知仍可行動自如。此藥旨在暫時消散內力,只要一日不服,便可自行恢復。紀雪庵三大罪狀皆已洗清,縱然確有殺傷正道弟子之實,眾長老得出的終論卻是算作私仇,不歸千言堂所管。而七大門派忙不迭下山發書罪己,一時沒人有心思去尋紀雪庵麻煩。這些事雖叫程溏松了口氣,卻仍有沉重陰云壓在他的心頭——紀雪庵既自行離開,他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他是不是不想再見他?他身上的血寒蠱未解,隨時會發作,而天下何其大,他又要去哪里找他?慌亂之際,木槿夫人摸了摸程溏的頭,柔聲安慰道:“雖不知雪庵去何處,最有可能難道不是回合霞山?無息老人今日便要啟程回去,你不若與他一道。無論你同紀兄弟前緣如何,總要向無息老人道明?!背啼邕@才回過神,道謝之后尋至無息老人面前。他自覺難以開口,只喚了聲前輩,躊躇不知再往下說。無息老人微笑,亦摸了程溏的腦袋,“孩子,同老夫一起回家罷?!?/br>程溏的眼淚幾乎奪眶而出,連忙抬手擦去,揚臉笑著應聲。下山之前,他自要找到祝珣和賀徜,血寒蠱還有賴于二人解除。祝珣忙得沒空見他,原來千言堂來了許多人,其中不少順道向祝珣求醫問藥。他干脆在山中草廬開了一間簡陋醫館,應接不暇。賀徜亦是摩拳擦掌,隨口向程溏道:“老子既已應你,定要比那小子早除去血寒蠱!你且放心,不過耽擱幾天,老子便會捉他去合霞山尋你們?!?/br>無息老人身邊只跟了一個隨侍的童子,回程帶上程溏,三人往朱離山后山行去,取近道回合霞山。山道蜿蜒難行,遇到急坡,只得棄馬攀爬。無息老人自不在話下,連小童亦身輕如燕,一手拉住程溏,步下如踩著蓮花祥云,一天一夜便回到合霞山東麓小院。他終于來到紀雪庵長大的地方,但紀雪庵卻并未回合霞山。無息老人回屋休息,小童領程溏去了紀雪庵從前住的屋子。許是常有人打掃,屋中并無灰塵。一張木桌兩把椅子,書案上堆了幾本粗淺入門的內功心法,竹床上掛著素白紗帳,冰雪顏色恰如那人愛穿的白衣。程溏環顧四周,緩緩坐在案前椅子上。抬頭望去,小窗低掩,屋外一叢竹子青碧如洗。他伸手捂住臉,嘴角分明翹起,面頰卻是濕的。一路上各種翹首期盼,近鄉情怯,此時盡匯聚成一股辛酸,充蕩在胸口喉間。他想他何德何能,再卑微不過的一個小人物,竟能來到這里坐在此間。他自從逃離天頤山,行事皆懷著一個堅不可摧的目的,最初接近紀雪庵也是為此。數年時光,他為達目的吃盡苦頭,當真稱得上千般無奈,萬般委屈。他心中的弦始終緊繃,他一直告誡自己不能死,惟有如今才可回頭看一看——那人的冰雪容顏凜冽神色,不許他跟在身后,卻不知他的不理會已是縱容。那人在破廟中為他換藥療傷,言語無情動作卻很輕。那人令他去做三件難事,自己也沒有發現眸中深藏的擔憂與驚艷。那人瞧不起他以色侍人,擁抱他卻那么用力,落在他唇角的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