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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藥?!?/br>也是萬幸,此次紀雪庵趕赴天頤山脈,心知必有一場惡戰,身上備足傷藥。但惟有這粒丹藥,卻絕非尋常藥鋪能夠購得。五色大還丹,世間難得的寶物,于習武之人來說,不僅對療治內傷有奇效,更能增進功力。紀雪庵歷經祝珣七七四十九日施針之后,木槿夫人便將五色大還丹交給紀雪庵。他推脫不得,干催灑然收下,不愿辜負失而復得的朋友情誼。這粒丹藥用在程溏身上簡直稱得上暴殄天物,紀雪庵眉頭絲毫不皺,小心翼翼捧著水囊看程溏咽下,心中對豐氏夫婦的感激之情卻比當初收下五色大還丹時更甚。程溏似乎昏睡過去,眼睛始終不曾睜開。紀雪庵怕他壓到前后兩處傷口,一直伸手扶著他的身體,凝視著他的睡臉。亦不知過了多久,程溏忽然長長出了一口氣,喉中呼哧聲音卻輕了一些。紀雪庵如釋重負,暗道這等寶物果然名不虛傳,卻見程溏動了下嘴唇,口中模糊喊了兩個字。紀雪庵剎那間只覺手中程溏的身體竟冷如冰雪。程溏雖喚得含糊,他離得太近,卻足以聽見阿營的名字。程溏仿佛被噩夢纏住,眉頭忽而皺緊,卻又慢慢松開,喃喃道:“阿營……對不起……他這次……終于肯放過我啦……”紀雪庵心中一片涼意,明白程溏所言是指韋行舟終對他出手,卻愴然笑了一聲。他啞聲道:“他放過你,誰放過我?程溏,我不放你?!背啼缭趬糁杏职櫰鹈济?,面上露出痛苦神色,胡亂搖了下腦袋,聲音低而慌張:“但我……我舍不得他……舍不得……不要!”他猝然睜開雙目,瞬間便有眼淚不停滾落。程溏用力眨去淚水,緊緊盯著紀雪庵,喉中呼呼道:“雪庵!雪庵!”紀雪庵渾身僵住,一瞬不瞬地看他,“你……舍不得我?!彼僖踩滩蛔?,低頭狠狠吻住程溏的嘴。程溏口中滿是血腥氣,紀雪庵亦不敢多流連,抬起頭,果然見他復又氣喘得厲害,胸膛起伏,引得傷口疼了,不由又委屈又生氣地瞪紀雪庵一眼。紀雪庵心中一片柔軟,嘴角露出一絲淺淡微笑,伸手捏住程溏鼻子,四片干燥的嘴唇貼住,卻緩緩渡了一口氣給他。不知是那五色大還丹起了效用,還是別的什么緣故,程溏先前一片蒼白的臉上終于泛起血色。紀雪庵卻忽然想起那日祝珣滑落河中,正是自己渡氣給他,耳畔響起祝珣難得堅持的聲音:“救命之恩大過天,是紀大俠太謙虛。往后紀大俠有用得著桑谷之處,還請盡管開口?!彼斎徊辉旁谛纳?,也從未料到自己會有一日有求于人。紀雪庵目光落在程溏傷處,沉吟良久,終是開口道:“程溏,我們去桑谷?!背啼缥⑽⒁汇?,困意又慢慢襲來。他的確傷得不輕,又相信紀雪庵的打算,點一下頭,便閉上了眼睛。紀雪庵瞧著程溏的臉許久,才望向洞外黑夜。祝珣不知出于何意,特地將進入桑谷的法子告訴他,如今卻換來紀雪庵的慶幸與感激。一陣寒風刮來,吹得火光亂晃,紀雪庵黑沉的雙眸卻沒有一絲動搖。若在一日之前,他得知自己將去桑谷求助,或許還會覺著不可思議,但此刻卻全無這般情緒。紀雪庵伸手輕輕拭去程溏嘴角血跡,這人不知不覺已對他如此重要,為了保護他,莫說有求于人,哪怕折腰受辱,又有什么丟臉?但無論如何,他也不能就此前往桑谷。紀雪庵先前篤定承閣殺手追不上他的腳程,程溏藏身的山洞也頗為隱蔽,直到他看到樹梢上那個半月印跡,卻是當初在青浮山上亦見過的。魔教青閣之中,必然有一位高手,將飛鴻派的輕功學得出神入化。那人既然能追得上紀雪庵一次,定還會有下一遭。程溏傷勢不容耽擱,他卻要在進入桑谷之前將那人解決。還有承閣那個神秘莫測的首領,不知何等來歷,他對韋行舟并無忠誠,亦無與正道聯手之心,大約有其自己打算。紀雪庵目中透出寒色,那支射中程溏的箭是否由他而發?箭穿右胸,避開要害,究竟是射箭的人功夫不濟還是刻意為之?不管那人到底心懷什么主意,若這支箭是他所射,紀雪庵絕不會輕饒。他心頭亂七八糟轉過許多念頭,守著程溏枯坐一夜。洞外天色漸漸發白,第一道晨光落到紀雪庵腳旁,身邊卻傳來一絲動靜。紀雪庵連忙回頭,借著微弱光亮瞧見程溏臉色已不復蒼白,不由心中一喜。程溏吃力地睜開雙目,轉過腦袋,視線與紀雪庵對上,迷糊了一會兒才露出一個微笑。紀雪庵始終撐著程溏身體,此刻喂他喝水十分方便。程溏出血太多,渴得厲害,一口氣喝光水囊,舔了舔干澀嘴唇。他輕咳兩聲,卻未再喀血,慢慢道:“雪庵,你昨夜是不是喂我吃了藥?今日醒來果然好受許多?!?/br>紀雪庵緩聲道:“你覺著好受便好?!眳s不多言。程溏并非習武之人,即便聽聞五色大還丹的名字,也未必知道它何等珍貴,又何必平白惹他心疼。程溏抬起手臂撐在紀雪庵身上,皺著眉頭坐起來,略松了口氣,問道:“你是不是還說過,我們將要去桑谷?”紀雪庵點點頭,程溏自言自語道:“原來不是我聽錯?!奔o雪庵微微蹙眉,以為程溏清醒后不愿去桑谷,“你不肯?”程溏搖了下頭,笑道:“沒有。我若不快些恢復,固執跟在你身邊,才是真正的拖累?!奔o雪庵淡淡一笑,卻低頭親了下他的臉,“你說得不錯,但往后你我之間不許再說拖累二字?!?/br>二人吃完余下干糧,此時此刻,洞外滿地尸首,程溏身受重傷,心境卻又與昨夜大不相同。紀雪庵瞧見程溏臉蛋蹭上的干屑,抬手替他抹去。程溏仰臉微微一笑,目光中滿是依戀,落在紀雪庵眼中,卻比那一抹晨光還要動人。他看得心滿意足,轉過臉閑閑道:“怎么這東西變得好吃許多?”山洞外已天色大亮,二人亦打算動身。程溏前胸后背皆有傷口,行走難免牽動,被紀雪庵抱在身前。他下身被托住,一臂勾住紀雪庵脖子,個子倒頓時比他高出不少,卻紅了臉道:“我又不是娃娃,成何體統?”紀雪庵一笑,“荒山野嶺,哪來旁人笑話你?”程溏沒什么力氣瞪他一眼,“你往后也不許笑話?!?/br>離開山洞,在程溏指點之下,紀雪庵抱著他向東走去。二人在山林中行了半日,才找到上山時的那條山道。路中間橫著一塊巨石,紀雪庵伸手一指,淡聲道:“我便是在此處與祝珣他們分開?!彼麑⒊啼绫У绞^上,見程溏不解看向他,卻冷冷道:“要去桑谷須再往前行?!痹捯袈湎?,連璋已脫鞘而出,猛然向后擲出。無息神功將渾厚內力化作巧勁,竟似一條無形繩索,將連璋粘在紀雪庵掌心。劍雖離身,疾速竄入林中,轉瞬又飛旋回來,穩穩落入紀雪庵手中。一去一回不過眨眼功夫,但看連璋利刃之上,已有一道血跡蜿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