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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愕然地望著平湖,忽然感到很陌生,就好像第一次認識她。她在平湖的臉上,看到一種孤絕冷峭的神情,就好像她心中有一件極重大的事情,除了這件事,其余所有的人和事都無所謂,都可犧牲,都不在意。那樣的神情,建寧從前在長平公主的臉上見過,在孔四貞格格的臉上見過,而今天則在莊妃太后的臉上也見到,那是摒絕了正常的人倫感情后的一種果敢堅決,心無旁鶩,在她們眼中,除了一個至高無上的目標之外,世間的萬事萬物,都只不過是棋枰上的一粒棋子罷了,講究的是"落子無悔"。 一子錯,滿盤皆落索。下棋的人,不能忽視每一顆棋子,但也不能太執著于每一顆棋子,既可拈起,便可放棄,必要時,丟卒保車亦在所不惜。建寧忽然覺得心寒,在平湖心中,自己,是不是也只作為一顆棋子存在,隨時皆可為了平湖那個至高無上的目標而放棄?她與阿琴阿瑟她們,對平湖來說有區別嗎? 順治十四年十月七日,董鄂妃于承乾宮產下一子,這是順治帝的第四個兒子,也是他最喜愛的皇子,自此更加日夜留連于承乾宮內,不肯略分恩澤于諸宮。諸妃謀之于太后,晨昏定省之際,難免酸風醋雨,口沫橫飛。 太后帶笑聽著,等她們說得口干舌燥了,方嘆道:"我十二歲嫁給先皇,姑侄三人共事一君,什么事沒經過?后宮里的這些心思又怎么會不明白呢?不過討好皇上,要靠你們自己的本領,我這個做太后的,當然巴不得皇上雨露均沾,也好開枝散葉,子孫綿綿。我也不是沒有勸過皇上,可是你們太不爭氣了,董鄂妃懷胎十月,你們都沒有抓住機會,現在她誕下皇子,立了大功,皇上自然更加寵愛她了,我又怎么幫你們呢?" 遠山道:"皇貴妃懷胎十月,可是到了第九個月還是霸著皇上,十天半個月才輪到別的妃子一晚,匆匆聚一面就又背出宮去了,都難得見第二面,又怎么有機會表現呢?" 太后仍然帶著那個慈祥而又無奈的微笑,很包容地問道:"那依你們說怎么樣?" 眾妃子紛紛獻計,這個道:"最好找個錯兒,把那個董鄂妃送出宮去,不許她見皇上的面。"那個說,"要是太后下旨,讓皇上與董鄂妃一個月只能見一面就好了。"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十分熱鬧,卻沒一個主意可行。其中惟有遠山若有所思,含而不語。 太后不置可否地聽了半晌,遣散眾人后,獨留下遠山與皇后如嫣兩個,先向如嫣道:"皇上偏寵東宮,的確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最不利于廣開皇嗣的,但是皇上已經大了,這些事我不便太多干預,倒是你這個皇后,統領六宮,是應該好好同皇上談談了。" 如嫣為難道:"太后不是不知道,皇上最不喜歡跟我說話的,每次見了面,總是故意跟我說漢人的話,我又聽不懂,怎么談呢?" 大玉兒不耐煩道:"你進宮也這么多年了,聽不懂,不會學嗎?你身為皇后,母儀天下,學習漢話也是份內事,我聽說你沒事就往靜妃那里去,慧敏脾氣雖不好,學問也還不錯,為什么不跟她好好學學呢?" 如嫣委屈道:"我是在學啊,可是皇上說的話好難懂啊,都是四個字四個字的,不是成語就是典故,我哪里學得來呢?"說著,捂住臉哭起來。 大玉兒更加心煩,斥道:"好了好了,我又沒罵你,說幾句就哭,我們博爾濟吉特家族的臉面算是被你丟盡了。"又轉向遠山道,"你平時最多話的,今兒怎么不聲不響?所以我把你留下來,問問你是不是有什么話不好當著人面兒說?,F在人都散了,你有什么,就說吧。" 遠山喜不迭地跪下來說了一聲"太后英明",未及說明,卻先請罪道:"遠山雖然想到一個笨辦法,可是冒犯太后威儀,故而不敢說。" 大玉兒道:"有什么冒犯不冒犯的,你且說來聽聽,我不怪你就是。" "遠山斗膽,想請太后裝幾天病。" "裝???"大玉兒一愣,但立刻就明白過來,"你是想讓我裝病,然后傳命后宮諸妃侍奉,再留下董妃不放她回去,好讓皇上與她見不到面,可是這樣?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呢?" 遠山垂頭道:"我也是從容嬪娘娘患病這件事上想到的。佟佳娘娘從前何嘗不是深得皇上歡心?然而自從生了三阿哥,得了一場大病,就再也不肯見皇上的面了。" 大玉兒暗暗心驚,這方察覺,原來遠山的用意還不止是霸占皇上幾天,更希望借自己之手除去董鄂。董妃剛剛生產,倘若以侍疾為名留在慈寧宮,失于調養,極有可能重蹈平湖的覆轍。這人的心思,又深又毒,竟是后宮里的一個厲害人物,雖然對自己不足為害,卻不得不小心留意,防她惹事生非。當下并不表態,只道:"你說的不無道理,不過董妃剛剛生產,還未出月,論理晨昏定省一切禮儀皆免,不妨等些日子再做打算吧。" 當承乾宮里喜氣洋洋,慈寧宮中云山霧罩的時候,景仁宮里卻是香冷花殘,一片慘淡之情。 是年春天,李定國幾次設法謀與孫可望和好。五月,遣白文選入黔勸和,孫可望非但不從,反拘捕白文選而奪其兵;孫可望又派親信張虎前往,手執永歷帝金簪為質。不料那張虎對李定國久有異心,入黔后非但不思勸和,反謊稱永歷帝令其行刺。孫可望聞言大怒,決意發兵進犯云南。其部將十停倒有八停持不贊同意見,無奈孫可望主意已定,難以挽回。馬進忠、馬寶、馬惟興等人遂與白文選密謀,決意侍機暗助李定國。八月,孫可望舉兵攻打云南,大西軍公開破裂。九月,南明永歷帝削孫可望秦王封號,命晉王李定國、蜀王劉文秀合師進討,與孫可望戰于交水,約白文選為內應,馬進忠等皆率軍相從李定國,馮雙禮、馬寶歸降,張勝被擒處死。孫可望大敗東逃,劉文秀、白文選追至貴州,孫可望走投無路,竟然一不做二不休,率兵丁家口五百余人于寶慶降清。 十一月二十八日,孫可望自寶慶赴長沙,抵湘江,經略大學士洪承疇率文武官相迎,隨其歸降者有總兵都督等官員二十二人、副將、參將、參將、游擊等官一百余員。經此一役,大西軍銳氣大衰,諸將吏自知南明必敗,皆動搖無固志。平湖一番苦心,終付東流。 消息輾轉傳至景仁宮,平湖嘆息一句:"南明亡矣!"一口鮮血噴出,向后便倒。其后雖經太醫百般延救,奈何沉疴難復,這一病,就再未好轉過。 而建寧自從被太后再度禁足,除非宮中有大節慶,宣召諸福晉命婦入宮領宴,就難得見皇帝哥哥一面,至于平湖,更是一別經年。反是吳應熊每日入朝,又時常陪順治圍獵垂釣,俟機便替建寧道些思念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