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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國祚運轉尚要多多仰仗多爾袞,不能和他當面鑼對面鼓地明著開戰。老話兒說的:打斷胳膊,藏在袖子里;打落牙齒,吞到肚子里。咱們孤兒寡母,又怎么是他的對手,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望天保佑福臨早日長大,順利親政,就是天可憐見了。" 這最后的兩句話,卻是真真兒地說到了莊妃大玉兒的心里去,不由得沉默下來。半晌,揮手說:"傳膳吧。" 一時晚膳傳到,執事女官迎春和忍冬擺起炕桌來,侍候兩位太后來至堂屋坐下,建寧坐在一角相陪。這是她與別的格格們最不同的一點,其余的格格都要在嬤嬤帶領下統一食宿,除了早晚請安,不能與額娘們常見面。只有她可以跟著太后住在慈寧宮里,太后吃什么她也吃什么,并且擁有獨自的寢殿。但是,雖然莊妃太后給予了建寧許多的殊榮,讓她一直跟隨在自己身邊,并且一直沿襲皇太極時代的封賜,讓她享用和碩公主的俸祿,逢年過節時賞賜總比別人豐厚一倍。建寧卻仍是不快樂,不自在,并且感覺到無邊無際的寂寞孤單。 莊妃太后規矩大,禮數多,教子有方,可以將一位六歲阿哥提拔為少年天子。在世人的心目中,她不只是一個女人,而更是一位女神。這女神是威嚴的,高貴的,聰慧的,完美的,即使在用膳的時候也舉止端莊,不茍言笑,無論咀嚼食物還是喝湯嘗菜,絕不會發出任何聲響。她檢查每一份菜單,親自斟酌一日兩膳的定量,并向洋人學習吃西餐的方法,中西合璧,兼收并蓄,嚴格規定用中餐或西餐的時間與菜式,遵守每一道程序與步驟。不像用膳,倒像在進行某種儀式,又像做文章,講究起承轉合。細嚼慢咽,是在潤筆揮毫;布菜品湯,則似行文斷句。 建寧很希望自己也可以做到這般節制有禮,卻不知怎的,總是斷章取義,越緊張就越出錯,上下牙打架似地發出很響的咀嚼聲——也許并沒有那么響,而是在寂靜和肅穆中夸張了聲音和感覺的緣故。有一次莊妃太后帶笑形容她吃飯就像"咬牙切齒一樣",引得周圍的宮女都掩了嘴無聲地笑起來。建寧益發局促,覺得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著自己,就連喉嚨里也長出眼睛來,在窺視她、嘲笑她、質問她,為什么一位高貴的格格,吃東西會這么粗鄙? 她恨不得不需要咀嚼就可以吞咽,卻又招來新的麻煩,發出更多莫名其妙的聲響,不是忽然打了個嗝,就是無端嗆咳。每每此時,莊妃倒也并不責備,只是用眼角瞟她一眼,露出些許嫌責的意思,然后便當作沒看見沒聽見,好像在極力隱忍什么;哲哲皇太后有時候會問兩句,但是當然是沒有答案的,也不過說些"小心點別噎著"之類的廢話,聽起來不像是叮囑倒像是命令。然而,誰又是情愿想噎著呢? 建寧并不想同兩位太后一起用膳,每一次用膳對她來說都好比用刑。而這種痛苦又是無以言喻的,仿佛小蟲子般咬嚙著她的心,幼小的心靈已經千瘡百孔,但是無人看見,就連她自己,因為自小已然,經慣歷慣,也只以為理當如此了。她吃得并不多,可是每頓飯都飽膩異常,好像胃里含著塊磚頭,在等待慢慢消化。尤其今晚吃的是西餐,七成熟牛排配法蘭西紅酒,怪香怪氣,半生不熟,尤其不容易下咽。而且莊妃皇太后的神色也似乎比往常更加凝重,總是若有所思的樣子,連哲哲太后都顯得心事重重。建寧也就越發緊張,她一向最害怕吃西餐,因為西餐的規矩比起滿洲食物或是中原菜式來都更麻煩也更怪異,不用筷子而用刀叉,上陣打仗一樣。建寧完全無法準確地用刀子和叉子將牛排割成一小塊,莊妃太后也早已放棄繼續教她,她說過無法忍受建寧用刀子刮鐵板的聲音,總是讓素瑪把牛排切好后再端給她。 因此在哲哲和莊妃用刀叉分割牛排邊切邊吃的時候,建寧總是呆坐一旁,靜等著素瑪幫她切食物,這使她格外困窘,于是在牛rou送上來的時候也就格外不敢發聲咀嚼,只得囫圇吞下。天知道牛rou有多么難以消化,那一口口咽下去的,簡直不是牛rou,而是石頭。她真不明白太后娘娘怎么會喜歡這種奇異而邪惡的食物,簡直茹毛飲血一般;她更不懂得娘娘怎么可以將宰割的動作進行得如此斯文,優雅。并且在這宰割的過程中,娘娘似乎得到了某種滿足,本來微微蹙著的眉也漸漸舒展了開來。 建寧的胃脹極了,心也悶極了,她也要找一份安慰,一份舒展,于是,用過晚膳后,她又悄悄溜出慈寧宮,偷偷從后右門跑去位育宮找皇帝哥哥了。一路上遇到侍衛,能躲便躲,實在躲不開就假稱是奉太后之命找皇帝哥哥說一句要緊的話。那些侍衛明知她是扯謊,但是誰又肯得罪這個刁蠻任性的建寧格格,便都假裝相信,由她過去。 福臨六歲登基,肩挑日月。四年來,晨練武,夜讀書,日間還要臨朝聽政、批閱奏章,開口"朕少德能"、閉口"臣等辛苦",雖然貴為天子,卻難得說一句真正屬于自己的話,生活中更無一些少年樂趣。然而他已經習慣了,他知道,這是自己的使命。他是天子,負有國家社稷的重任,整個大清的命運都在他身上,而他自己,還有更崇高的目標,更偉大的理想:那就是——滿漢統一。 他從小跟著母親學習漢文化,學習四書五經,學習、,甚至野史軼傳。他喜歡漢字,覺得比滿文更有韻味,有氣質,有種令人迷戀的力量。當他沉浸在那些漢文學的詩詞歌賦中時,他會暫時地忘記不能親政的苦惱、朝廷各派勢力的角逐、以及那些關于后宮穢聞的傳言,而進入一個寧靜曠遠的世界,心清氣爽。 今夜他用以解憂的,是一卷。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不知怎么,念著這個宋代女詞人的詩句,清宮中的亭臺樓閣文臣武將都會從腦海中一一淡去,而眼前浮起的,是一個漢人小姑娘越來越清晰的嬌花映水一般的面容。長飛入鬢的修眉,水杏兒樣的眼睛,皮膚白皙,櫻桃小口總是抿得緊緊地,一旦開口,卻是伶牙俐齒,詞鋒銳利。那么小的一個女孩子,也就五六歲吧,可是已經有種少女的風情,冷,而且艷,拒人千里之外,卻又偏偏令人心生愛慕。 那是在盛京舊宮的時候,總有四五年前了吧,自己還沒有登基為帝,只是九阿哥福臨。有一次去校場習箭時,在十王亭邊兒上的值房小屋里遇到一個被囚禁的女孩。他不知道是誰囚禁了她,又為什么囚在皇宮里,更不知道她是誰,甚至連名字都沒有來得及問。他只是隔著窗子和她談論千家詩,看見她美麗的小臉上流露出驕傲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