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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刀刺中,一度昏迷不醒。 喬氏聽的直念佛,“阿彌陀佛,殺傷這么多人命,真是罪過?!绷岘噮s是生出此事不妙的感覺。這事鬧的這么大,之后朝廷一定會用凌厲手段清剿陳王余黨。這所謂的清剿,不知要帶累多少平民百姓。像喻家這樣的地方望族還有程捕快上門勒索,沒根基的普通人家,更別提了。 “總之是百姓遭殃?!绷岘囆纳鷳z憫。 “長青的伯父如今怎樣了?”喬氏關切問道。 鶴慶侯為人厚道,是宋家的頂梁柱,又是長青和長春的嫡親大伯。 喬思柔臉色沉了下來,嘆道:“命保住了,不過,身體大不如從前。那刺客很陰險,不只力大刀沉,刀上還淬了劇毒。雖然救的及時,命揀回來了,可他往后若想披甲搏殺,卻是不成的了?!?/br> 喬氏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大姐,不知該怎樣安慰她才好。 宋家全靠鶴慶侯支撐,他這樣了,宋家前途堪憂。當然了,鶴慶侯是英雄護駕才受的傷,皇帝定有撫恤??蓳嵝糁皇且粫r的,長久看來,很不樂觀。 玲瓏卻覺得,宋長青和宋長春兄弟兩個都是英氣勃勃,可見喬思柔平時并不嬌慣,管教的很嚴。這樣的喬思柔,又何必因為鶴慶侯身體受損而憂心忡忡呢?兒子才是她最親的人,比起鶴慶侯府,更能依靠。 喬思柔眉目間的陰郁之色,應該別有原因。 喬家叫了班南戲,午宴之后,喬思柔和喬氏姐妹兩個便聽戲去了。玲瓏向來對戲曲沒什么興趣,便跟喬氏說了,帶了玄玉、玄珠,到喬家花園散步。 玲瓏還是很注重養生的,午飯之后,能走幾步便走幾步,不會偷懶閑坐。 前方松樹下,是一個少年人的孤單身影。在這冬日之中,他挺拔的身形透著幾分落寞。 玲瓏示意玄玉、玄珠止步,自己一個人緩步走到他身邊,微笑道:“二表哥,你在這里賞景么?” 宋長春回過頭,見是玲瓏,原本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了,臉上有了笑意,“小表妹,你也不愛聽戲么?姑父和哥哥、兩位表弟陪外祖父聽戲去了,我不愛那份熱鬧,便出來走走?!?/br> 玲瓏點頭,“對,我也不愛聽戲?!?/br> 其實玲瓏偶爾能聽聽昆曲,可這個時代昆曲還沒流行起來呢,這時候的曲調,玲瓏實在欣賞不了。 宋長春心情原本有幾分寂廖,靈動可愛的小表妹站在他身邊,卻覺得好多了。 有個meimei真好。 玲瓏欣賞著眼前的松樹,好似漫不經心的說道:“我家一向和氣的很,不過,我二哥脾氣有些怪呢,但凡遇到我嬸嬸,總是躲著走,避之不及?!?/br> 宋長春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玲瓏。 玲瓏微笑,“我叔叔最是平易近人,我嬸嬸也很賢惠得體,沒半分不妥之處??墒?,這世上沒人取代父母,再親近的人也不能?!?/br> 宋長春凝視玲瓏許久,才慢慢開了口,“可是,我伯父的嗣子會是將來的鶴慶侯,他會擁有整個鶴慶侯府?!?/br> 鶴慶侯有護駕的功勞,他若上書要求嗣子襲爵,皇帝是不會駁回的。 玲瓏詫異的睜大了眼睛,“一個侯爵的位子,和親生父母比較,孰輕孰重?” 難道因為過繼給伯父能繼承侯府,你便這么想改叫伯父為父親么。 宋長春苦惱的搖了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小表妹,我只是……不愿看我母親傷心難過,不愿讓她討厭的人壓到我們母子頭上……” 玲瓏笑的溫文,“你和大表哥有出息,宋家有誰能壓到姨母頭上?” 沒出息的子弟才需依附鶴慶侯,有出息的,怕是他要反過來結交你。 宋長春看著眼前這張晶瑩剔透的小臉蛋,心中一熱,笑道:“長林自幼養在我祖母身邊,最得我祖母的青睞。不怕小表妹笑話,這回我伯父身體受損,再也不盼著能有親生兒子,想要過繼之后,祖母便認定了長林。伯母本是很喜歡我的,卻也中意長林,我便有些心塞。不過,聽小表妹這么一開解,如今已是豁然開朗了?!?/br> 他本是英挺少年,朗然一笑,非常陽光。 玲瓏開心的笑起來。 一邊笑,一邊告訴宋長春,“二表哥想想,你是姨母的親生子,宋長林的生母卻已經去世了。換了你是鶴慶侯夫人,你愿意要像你這樣的嗣子,還是要宋長林這樣的?” 宋家長房無子,二房有三個兒子,除了喬思柔親生的宋長青、宋長春,就是燕云卿的兒子宋長林。燕云卿已經香消玉殞,站在鶴慶侯夫人的立場,當然想要這沒了親娘的嗣子,可以一心一意孝順她。 宋長春笑,“小表妹一說,確是這個道理?!?/br> 他的笑容很是燦爛。 回喬家的路上,玲瓏得意洋洋的跟喬氏吹噓,“……娘,我是不是做了好事?”喬氏歡喜非常,一迭聲道:“好事,好事!我們瓏兒做了個很好很好的事!” 這機靈的瓏兒,她從姨母的言行舉止、表哥的落寞寂廖便能推斷出鶴慶侯府的家事,又能金玉良言的寬解表哥,真是個好孩子! 玲瓏跟母親自夸了一通還不算,回家之后又跟父親、哥哥顯擺,“……我是不是很神氣?”喻大爺父子都沖她伸出了大拇指,“喻玲瓏小姑娘,聰慧過人,秀外慧中!” 玲瓏大為得意。 她趁機提要求,“爹爹,明兒個我到您書房找一本閑書看,好不好?”喻大爺笑著答應,“甚好?!彼雅畠悍坷锏臅樟?,無非是擔心玲瓏犯傻,這會兒玲瓏已是這般聰明,簡直是玲瓏心肝,去書房看看,有何不可。 “一言為定!”玲瓏高興之極。 次日玲瓏便到喻大爺書房去了,在書架之間流連忘返,把父親的藏書種類、風格琢磨了個差不多。 喻大爺見她只是隨意瀏覽,沒打算埋頭苦讀,便也由她。 童兒進來稟報,“有客來訪?!边f上拜貼。喻大爺打開拜貼看了,沉吟片刻,“有請?!?/br> 玲瓏探出小腦袋,笑嘻嘻,“爹,我在里頭呆著,不出面,不作聲,成不?”喻大爺笑了笑,“只要你不嫌悶?!钡锌腿说臅r候你在里頭不許說話不許作聲,不嫌拘束么? 玲瓏見父親允許,笑咪咪道謝,回身在厚厚的地氈上坐下來,拿了本小品文,津津有味的翻看。 外面響起喻大爺和客人的寒暄聲。 “仆在王家行三,喻先生呼我王三郎便是?!鄙倌耆饲遒穆曇魝魅攵?,玲瓏不禁怔了怔神。這聲音優美而特別,如溫潤透明的美玉,如清澈見底的溪流,又如澄澈深遂的天空,穿透感極強。不僅如此,他的音色仿佛有一種奇異的金屬光澤,聽他說話,玲瓏莫名想到一把寒氣逼人、刃如霜雪的名貴寶劍,雖在劍鞘之中,卻幽光閃閃,令人不可逼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