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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您哪有蠢笨,根本沒有!您當時挺著個大肚子,身子本就笨重,只有別人照顧您的,您哪能照顧別人?快別那么想了。您呀,是拿您自己和伯母比,覺著伯母行事果斷,您卻只會哭泣慌張,這么比可太不公平了。您想想,爹爹是您的夫君,卻只是伯母的小叔子,爹爹遇險,伯母當然能鎮靜處理,您卻是關心則亂呀!” 關氏目光柔和了些,嘆道:“小翕這么一說,我心里舒服多了。小翕,你真是善解人意,冰雪聰明?!?/br> 靜翕見關氏神色平緩不少,心中也覺松快了些。 她故作輕松的笑了笑,“從前我一直覺得爹爹對玲瓏好,還心里不高興,嫉妒過她呢。今兒我算是明白了,原來是有緣故的。祖父想必也是對伯母另眼看待的,玲瓏出生之時,祖父特地為她取了名字,應該也是因為這個了?!?/br> 關氏眸色暗了暗,“你大姐和你出生的時候,你爹興沖沖的去跟你祖父報喜,你祖父只是問了聲‘是個丫頭么’,之后便揮揮手,讓你爹走了;玲瓏出生的時候,你大伯父去報喜,你祖父卻說,‘是個丫頭,叫玲瓏吧’,親自給取了名?!?/br> “原來是這樣?!膘o翕笑著點了點頭。 關氏見靜翕并沒有沮喪之態,不由的很是感動,“像我家小翕這樣才叫懂事呢,半分不叫長輩cao心!我家小翕,真是好涵養。小小年紀,知道三姐妹中祖父獨獨青目堂妹,根本沒有不平之意,神色如常?!?/br> “您夸我,怎么覺著是王婆賣瓜,自賣自夸呀?!膘o翕取笑道。 “自賣自夸怎么了?我家的瓜就是好,秀外慧中,蕙質蘭心!”關氏不禁笑了。 說笑著,關氏不再是苦大仇深的樣子,靜翕神色間也輕快多了。 “別人不管怎樣,老太太還是偏向你的?!标P氏溫柔告訴靜翕,“你道她為何不肯一直見玲瓏?便是為著替你報不平啊?!?/br> 喻大爺夫婦疼愛玲瓏,唯恐愛女和從前一樣犯傻,便輕易不許靜翕去看望玲瓏。這樣一來,把愛孫女心切的喻老太太給惹惱了,“就你閨女金貴不成,慣成什么樣了!”一賭氣,她也不肯見玲瓏了。 喻大爺何等的聰明敏銳,這個原因哪有猜不出來的呢。卻裝糊涂,裝作不知道,把喻老太太氣的夠嗆。 “那今日為何肯見了?”靜翕不由的好奇。 關氏嘆了口氣,“你爹昨晚陪老太太說了好半天話,今晨老太太便改了口風?!?/br> 靜翕不由的默然。 父親喻二爺從小就喜歡大房的玲瓏,待若親女。 也正是因為這個,靜翕心里不服氣,總想事事壓著玲瓏一頭。 “論才華,玲瓏遠不如你,不過,她運氣真的是很好?!背聊?,關氏知道多想無益,笑道:“你知道么?她才十個月大的時候,我和你伯母偶爾閑談,你伯母說起胃口不好,老想吃酸的,我便隨口打趣,‘不是又有喜了吧?’見玲瓏在一旁坐著玩耍,便逗弄她,‘你要有弟弟了,高不高興?’誰知這孩子便‘弟,弟’的叫起來了,一直不????!?/br> “她原本是坐在一旁玩耍的,這會兒卻爬到你伯母身邊,仰起小臉,沖著你伯母一直‘弟,弟’的叫不停,口水都流出來了。你伯母溺愛孩子那是出了名的,玲瓏這樣她都心疼,急忙把玲瓏抱起來,又拍又哄。你猜她怎么哄孩子的?她說:‘好好好,地,地,明兒個娘便拿銀子買地去,好不好啊瓏兒?’玲瓏被她這么哄了好半天,才算好了?!?/br> 靜翕聽得很是稀奇,“娘,伯母不會真的買地去了吧?” “真買去了?!标P氏點點頭。 靜翕瞪大了眼睛。 關氏嘆了口氣,“她母女二人這個運氣,我不服不行。你伯母哄完玲瓏,真要買地去,我委婉勸過她,‘哄孩子的話,你當真不成’,她卻說,‘瓏兒雖小,不能騙她’,還勸我和她一起買。買地是大事,哪能如此隨意?我便沒答應。誰知,等她真把地買好之后,沒過多久,京中便傳來消息,皇帝陛下有旨意,以北平為北京。咱們這里原來只是普普通通的州府,一下子成為北京,這份量可就重多了啊。這下子可好,別的好處一時半會兒見不著,地價先漲了,且不好買。親友之中,多有人夸你伯母有先見之明的?!?/br> 她有什么先見之明啊,就是慣孩子慣出來的。 “這樣也行?”靜翕暈。 “運氣好,這是沒辦法的事?!标P氏回頭想想,也覺不可思議。 --- 玲瓏被帶到了一處簡樸而寬敞的院子,“三小姐請”,童兒帶她往正屋走去。進門之前她掃了一眼,只見房門上掛著匾額,上寫“金石齋”三個篆體大字,字跡古樸蒼勁。 進到屋里,只見喻大爺埋頭抄錄,喻二爺卻陪著一位五十多歲的長者在看一個古舊的兩耳四足方形青銅鼎。童兒恭敬的稟報,“三小姐到了?!蹦情L者頭也不抬,“她留下,你走吧?!蓖瘍鹤髁藗€揖,退了出去。 喻大爺頭也不抬,喻二爺卻沖玲瓏眨了眨眼睛,意思分明是“別怕,叔叔在呢?!绷岘囆χc頭,告訴他,“叔叔,我知道了?!?/br> 那長者身穿普普通通的黑色棉袍,相貌清癯秀雅,五官和喻氏兄弟有幾分相像。這位,便是玲瓏的祖父喻老太爺了。 玲瓏往四周看了看,見這屋中放置著大小不等的古舊器皿,有鼎、銅鐃、、編鐘、鬲、簋、爵、銅尊等,滿滿一屋子古董。而祖父喻老太爺正在觀看的方鼎,高得有一米多,長也得有一米多,氣勢雄壯。 “祖父是位考古學家呢?!绷岘囆闹畜@嘆,“這要是放在現代,他可以開個私人博物館了!” 喻老太爺眼睛盯著青銅鼎,沖玲瓏的方向招了招手,“丫頭,你過來看看?!绷岘囈姥宰吡诉^去,隨著他的目光,打量眼前這件古董。 “如何?”喻老太爺冷不丁的問道。 “商朝的吧?!绷岘囈膊淮蟠_定,有些猶豫,“這么舊,銘文又這么短?!?/br> 商朝青銅器上的銘文很短,到了西周,越來越長。 中國文字可以說就是這么個規律,古文短、言簡意賅,現代漢語則越來越啰嗦。 喻老太爺有些訝異的抬眼看了看她,“丫頭,你眼光真還不錯?!边@大概是他多年以來頭一回正眼看自己的孫女,見眼前的小姑娘雪□□嫩,眼神靈動,心里便有幾分喜歡,目光中頗有欣悅之意。 玲瓏甜甜笑,“祖父,這么高深的學問我可不懂,純屬瞎猜。這鼎很高,樣子古舊,看上去雄渾凝重,和西周鼎器的典雅大不一樣……” 祖父,這鼎是方的,和司母戊大方鼎很像,我瞎蒙的,真的是瞎蒙的。 喻老太爺“咦”了一聲,“想不到我的孫女當中,會有你這樣的丫頭?!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