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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又茫然,也少有人聊天,更沒有什么歡聲笑語。外面一片漆黑,從四面漏風的破舊教室的窗戶望出去,外面根本沒有城市里那種萬家璀璨的燈火,只有一片漆黑,流經四周的洪水比白天似乎減了速度,可是依舊能聽見沖刷過這小小二層樓時的水流聲,冰冷又無情。“哎,封睿,你說這洪水什么時候是個頭?”黑暗里,韓立忽然嘆了口氣。封睿沉默了一會:“總有過去的時候,雨汛期過去了,自然就退了?!?/br>“你倒是樂觀得很?!表n立嘟囔著,“我這不是煩心向城么,這洪水一天不退,他們就得一天在這里扛著。上次明明生病可以順水推舟下來的,他就是不干。我真是愁死了……”封睿的聲音在黑暗里和平常一樣波瀾不驚:“沒辦法,向城從小就是這種性子?!?/br>韓立一下子啞巴了,半晌才悶聲悶氣地道:“你這人怎么這么煩,天天擺出一副特了解發小的模樣?!?/br>“抱歉,本來就比較了解。就和你天天和明泉在一起工作一樣,能不了解嗎?”“嘖嘖,明明晚上吃的干饃饃加咸菜,怎么一股子好大的醋味呢?!表n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少抱怨了。要是向城是那種借口生病就退下來的人,你還會喜歡他嗎?”封睿淡淡道,“自己喜歡的人,就認了吧?!?/br>韓立呆了半晌,忽然傻乎乎地笑了起來,黑夜里一口白牙閃著隱約的光:“你說的對,那家伙要是不這么軸,我還真不會這么著了魔一樣喜歡他吧?!?/br>封睿默默躺著,韓立又問:“你的腿怎么樣?有沒有感到發熱?”封睿這倒沒有逞能,伸手摸了摸傷口附近的皮膚:“還好,沒熱,也不算疼了,應該暫時沒發炎?!?/br>韓立打了個哈欠:“那好,趕緊睡吧,我可累壞了。明兒還得起來等我家那位分任務給我呢?!?/br>想了想,又發狠道:“天天對我頤指氣使的,拿我和手下的兵蛋子一樣吆喝。我暫且讓著他,以后遲早這筆賬得算回來!”封睿涼涼地回了一句:“誰不是呢?叫我往東我不敢向西,叫我向后,我就不敢靠前的?!?/br>“你也這樣?看不出來啊?!表n立不懷好意地道,“我們邱班長那么溫柔的一個人,一定是你要求太過分,把人惹惱了?!?/br>封睿沒再搭話,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味著自己過去某些“過分”的要求,還是單純地累了,半晌才淡淡道:“總之你說得對,遲早這賬得算回來?!?/br>沒一會兒,身邊的韓立就響起了均勻的鼾聲。封睿默默聽了一小會,伸出腕上的防水表,看了看夜光表盤,上面已經指向了腕上八點五十。他悄悄的從并排的課桌上翻身下來,瘸著腿,輕輕走出了教室門。外面的狹窄走廊只有一米多寬,他四下猶豫著看了看,一直走到了二樓的盡頭也沒有發現空地方,每間教室里都睡著老鄉們。想了想,他在漆黑的夜色里摸下了樓梯,一直摸到了一樓臨水的地方,才悄悄掏出了藏在懷里的步話機。打開開關,對好頻道48.041.9785,他小聲地道:“明泉,你在嗎?”立刻,嘈雜的電流聲中,邱明泉壓低了的柔和嗓音傳來:“我在,我在的!”早早地……就等著了呢。封睿在一片黑暗中微微笑了起來,腿上開始因為站立有點跳跳的疼,他斜倚在墻邊,借以消除點負重:“你在哪兒呢,方便說話嗎?”邱明泉的聲音有點羞澀:“嗯,我從安排的宿營點出來了,找到外面的土坡上和你通話。旁邊……沒人?!?/br>封睿幾乎可以想象出此刻那個人臉色微紅的模樣,就算是空無一人,他也照樣會慌張地四下看看,再輕舒一口氣吧?“我這邊也沒人?!彼崧暤?,“下了教學樓在水邊呢,找了沒人的地方和你說話?!?/br>不知道此刻到底距離后方的總指揮部有多遠,五公里?八公里?他只知道著步話機在空曠地帶大概最遠能接收到十公里的距離,現在聽來,雖然把通話音擰到了最大,可是人聲已經有點微弱,電流的雜音也格外大。總該快到極限距離了吧?再離開遠一點,就不能聽到那個人的聲音了。所以老天還算眷顧他們,雖然不能依偎在一起,卻終究算是給了這隔水相望的機會。步話機里,邱明泉似乎卡了殼,好半天才低聲問:“你晚上吃的什么?能睡得好嗎?”封睿只覺得滿心都是歡喜,嘴角不由翹了起來:“吃的干饃饃和咸菜,對了,我覺得那咸菜特別好吃,腌得絲絲入味,咸香得很?!?/br>邱明泉不由撲哧一笑:“也就是你又累又餓,才會覺得這種普通的東西稀罕。就像民間故事說的,那朱元璋逃難時,也覺得白菜豆腐湯是天下至極的美味,等到回了皇宮啊,就覺得任誰也再做不出那么好吃的東西了?!?/br>自打高三畢業那天,封睿向他告白后,兩人間就再沒了過去心心相映的相處,偶然幾次見面,更是各種狀況頻發,今天在這格外困苦的時候,反而難得這樣平和地笑語晏晏。封睿聽著他柔聲開著玩笑,心里莫名地又甜蜜又雀躍,不由得同樣溫柔笑道:“你不信啊,那等明天我找老鄉要點兒,帶回去給你嘗嘗?!?/br>“好啊,那你帶點來?!鼻衩魅S口應著,“要是真好吃,咱們等洪水退了,多帶幾瓶,回去給我爸媽、你爸媽都嘗嘗?!?/br>步話機那邊,封睿忽然意義不明地笑了一聲,在夜風中分外清晰:“明泉,你可……真賢惠啊?!?/br>邱明泉一怔,還沒想明白他的意思,就聽到封睿低聲調笑:“這就想著孝敬兩邊家長了嗎?”邱明泉臉上驀然發起燒來,不由得又羞又惱,可是卻又舍不得關上步話機,只小聲恨道:“再不正經說話,我就掛了!”四周的洪水包圍著破舊教學樓,水面一覽無遺,在極微弱的夜光下顯出模糊的波瀾。有風吹來,封睿的黑發在風中被吹得有點凌亂,他斜斜靠在水泥柱子上,心里一片寧靜:“我正經得很。你知道的,一直以來,我都異常認真,也從不亂開玩笑?!?/br>邱明泉心中輾轉難受,半晌低聲道:“我知道的,我從來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