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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了口氣,眼見著另一邊似乎就要有別人上來攀談,心里有事不想應酬,不動聲色地就快步走向了一邊的窗臺。冷餐廳特意選了帶大露臺的地方,從二樓的碩大露臺看下去,酒店下方的花木繁茂蔥郁,不知名的草木清氣和花香混在一起,若有如無地飄來。若是尋常的聚會上,露臺這種地方倒是不少人隱秘私會的好去處,可是今天的餐廳里,所有人都在抓緊時間攀談交際和尋找合作商機,露臺上反倒空無一人地安靜。晚風從外面吹進來,卷起后方落地窗邊的雪白紗幔,有幾片悠悠飄來,撫在邱明泉的背上。忽然地,那飄拂而來的白紗就靜止了。有人從背后輕挽住了它們的曼妙飛舞,然后靠近了正心思紛亂的邱明泉。“明睿集團……”低沉的聲音響起來,帶著種不明意義的戲謔似的,“我在杭城聽韓立說到時,就刻意沒有問他是哪兩個字?!?/br>邱明泉赫然回頭,直直地望著身后忽然出現的年輕男人。從下午的主席臺邊那一刻開始,他似乎就在等待著這一刻,也明白這一刻遲早會來,以至于他現在竟然有點走神。……好像忽然明白了為什么覺得眼前的人越來越像心里的那一個。假如說原先的少年封睿和成年總裁還有很大不同,那么最重要的原因可能來自于聲音。一朝少年偶遇,高中同校三載,那時候的封睿雖然身量已經長開,可是音色依舊是屬于少年人的清朗明亮,而現在這四年之后再見,男性的變聲期終于徹底過去,眼前的這個人,每次說話,都和心里那一位完全相同,叫人有種異常強烈的恍惚感。就好像剛剛耳邊這個聲音,假如閉上眼睛只是傾聽,那么他甚至無法分辨出來,這到底是心里的那個人在說話,還是身邊這個。“知道我為什么不問韓立是哪個‘?!瘑??”封睿淡淡開口,伸手握住了邱明泉舉著酒杯的手,似乎想要接過來酒杯,又似乎只是想單純地握著它。然后,他忽然用力,把邱明泉的手拉近,深紅色酒液潑灑了點出來,滴落在他們緊握的雙手間:“因為我想和自己打一個賭——假如這個字是銳利的銳,或者是瑞雪的瑞,那么我輸。假如是我那個‘?!?,那么我贏?!?/br>邱明泉深深吸了一口氣,終于鎮定了心神,他平靜地看著封睿:“輸了如何,贏了又如何?”封睿劍眉一揚,別有深意地唇角微勾:“你這么聰明,會不知道嗎?”他輕輕靠近,臉頰幾乎要貼近了他的,在邱明泉耳邊輕輕吐出一句:“輸了,我立刻回燕京再不出現;假如贏了,我可就響應普東區領導的號召,徹底扎根故鄉,再也不走了?!?/br>邱明泉平靜地望著他:“你撒謊?!?/br>封睿有剎那驚奇:“撒什么謊?”“你只是隨便說的。假如你輸了,你也絕不會走?!鼻衩魅獙⒆约旱氖謷昝撻_,掏出褲袋中的手帕擦了擦手上的酒漬,低聲道。“呵呵……”封睿忽然笑了,那笑容越來越濃,“你果然比我想象中還要了解我?!?/br>他的目光和幾年前的熱忱單純不同,帶著點別有深意:“那么,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那個字,是和我的名字一樣嗎?”……外面忽然起了風,卷起他們身側的層層窗幔,無數雪白的薄紗漫卷而起,飛揚舞動。薄紗尾端淡金色的薔薇花刺繡夾在其間,仿佛忽然在他們中間隔開了一道金色花墻的屏障。隔著那白紗金線,封睿那明亮專注的眸子仿佛一瞬間遠了很多。邱明泉和他的目光相接,明明很近,卻又似乎無端遙遠,而他喉間的話語,同樣顯得遙遠。“是啊,是那個睿字?!彼p聲道,“沒別的意義,我和韓立合開的公司也叫明立公司的。我和程宵合開的家電公司,也叫明樂?!?/br>“哦,是嗎?”封睿伸手抓住面前的窗紗,無數簾幔在他身側忽然靜止,兩人間屏障消失,封睿那燦如明星般的眸光再度顯得咄咄逼人,“那是你和他們共同出資的,理應聯名?!?/br>他嘴角勾起一絲似是嘲弄,又似是真實的疑惑:“那你自己獨資的集團公司,為什么要和我聯名呢?”邱明泉的臉色,終于無法抑制地紅了幾分。他在心里長長吐了口氣,決定不再糾纏這個叫人發狂的問題。——他和那位一起取名的時候,怎么兩個人都沒想到今天的窘狀呢?!“歡迎回國?!彼⑽⒖嘈?,“我有事先走一步,你慢用?!?/br>封??粗哌^身邊,竟然沒有再來阻攔,只在他擦身掠過身邊的那一刻,低聲道:“我說過的,回來時會更強,現在我做到了——你還滿意嗎?”邱明泉心中一顫,浮起百般感慨:剛剛王秘書的發言中,封睿是作為引進外資的重點牽線人被介紹的,僅僅是他帶來的美國和俄羅斯的投資項目就有十幾項,其中在這場招商引資會后就能落地的最少有一半,幾乎是整個招商會上最燦爛的明星。而他自己,更是將名下的集團總部直接從燕京徹底搬到了東申市,從此以后,貢獻的利稅可就都是屬于東申市了!正文第166章十六年之約他頓住了腳步,無奈苦笑:“很滿意了,我代表東申市全體人民和市領導表示歡迎你?!?/br>封睿凝視著他沉靜的眸子,忍不住輕笑起來,側身讓出了走道。“再見,晚上回去開車要小心,不要走神?!彼吐暅厝岬?心滿意足地看著身邊這人忽然紅起來的耳垂,“回家后,我給你電話?!?/br>邱明泉已經走出了幾步,聞言脊背猛然一僵,幾乎是落荒而逃地,他沒敢回頭,只匆匆丟下一句:“晚上我睡前都關機的,抱歉?!?/br>舉著從邱明泉手中接過來的高腳酒杯,封睿望著他快步遠去、消失在餐廳大門的修長身影,慢慢將酒杯舉到自己唇邊,然后一飲而盡。明明是該冰冷的玻璃杯口,可是接觸上去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還留著那個人的唇瓣余溫,竟溫熱而甘醇,還帶著若有若無的、不同于美酒的芬芳。原來思念和水果糧食一樣,經過時間的發酵后,只會釀出更加濃郁的滋味。或許有點微微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