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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回來就一個個身上帶傷,給弄成這樣。剛剛的晚飯是他親手送到樓上的,向城吃得也很少。向城瘸著腳,一跳一跳地在他身邊坐下,神色有點怔忪的異樣,半晌沉默不言。向元濤心里大致有了猜想,明天就要正式填報高考志愿了,這孩子之前一直堅持要學音樂,不松口去軍校,現在這神情,怕是要再來爭取了。向城深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地正要開口,向元濤卻溫和地拍拍他的手背:“我和你媽商量過了,無論你最后怎么決定高考志愿,我們都不干涉了?!?/br>他蕭瑟地笑了笑:“我原先想著你父親的遺愿,好像不幫他完成,終歸是個遺憾??墒亲罱J真想想,我還是錯了。你父親假如還在,他也許更愿意看到你按照自己的意愿去選擇人生吧?!?/br>向城低著頭,再抬起來的時候,眼圈已經紅了。“爸,您能不能……”他哽咽開口,“和我說說他的事?”向元濤一怔。小時候把這個瘦小膽怯的孩子接到家里后,很長時間,向城都是孤僻而敏感的,夫妻倆費了好大勁,也沒有扭轉他對陌生環境的害怕和對新父母的疏離感。雖然錦衣玉食地疼愛著,可是他們也都看到了孩子從幼兒園回來時那常常的鼻青臉腫。詢問他原因,那么小的孩子也說不清,只是茫然地瑟縮著,眼見著越來越是呆滯。一直到隔壁的封睿開始罩著他,一天到晚領著他打架鬧事,向城才眼見著一天天健康明朗起來,恢復了孩子好動的天性。那時候,向城已經是記事的年紀。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是被收養的,卻從不主動打聽自己親生父母的事。向元濤夫妻怕他敏感,再加上向城父親犧牲時的確慘烈,那是一道無人敢觸碰的傷疤,所以這么多年來,他們更沒想過主動向年幼的孩子說起過。今天向城這樣的問話,顯得格外異常。向元濤凝視著他。眼前的孩子面白如玉,和亡故父親一樣的明亮鳳目上有道薄薄的雙眼皮,臉上有著少年的青澀,但是也有了些即將成人的模樣。向元濤起身,須臾后,從書房取來了一個陳舊的筆記本。打開封面,里面是一張發黃的照片。向城怔怔地接了過來。照片上,兩個年輕軍人肩并肩立著,咧開嘴微笑,雖然照片已經發黃,可是似乎依舊能看得出,他們雪白牙齒整齊細密,笑容開朗健康。畫面左邊,明顯是向元濤年輕的時候,五官變化并不大,面容周正英朗;而右邊,則是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一雙狹長的鳳眼微微挑起,飛揚笑意透過十幾年悠長時光,肆意地撲面而來。“你和你mama長得比較像,不過眼睛啊,真像你爸?!毕蛟獫曇舻统炼岷?,與平日截然不同,“我和你爸是一起入伍的戰友,睡在一個大營鋪里,感情很好。后來一起提干,一起轉正,一起做了緝毒警?!?/br>向城目光默默地凝視著那照片上的男人,聲音沙?。骸啊野职炙?,平時是什么樣?”“他雖然出身農村,可是人特聰明,槍械、格斗都學得又快又精?!毕蛟獫銎痤^,微微閉了一下眼,才繼續道,“他在部隊時,就榮立過兩次三等功,后來在轉業到地方當刑警后,我們倆分在一起,他也得過好幾次嘉獎?!?/br>向城抬起頭,黑亮的眼睛里含著淚水,眼巴巴地望著向元濤:“后來呢?”向元濤臉色溫和:“后來我們就在地方上各自成了家。他和你mama也是打小就認識的,我在你父母的婚禮上見過你mama,她……非常好看?!?/br>實際上,向城這異??⌒憔碌南嗝?,多半還是遺傳自母親。他微微閉了眼睛,臉上有絲恍然的緬懷:“再后來,我們的妻子一先一后懷了孕。那時候,你爸爸聽到家鄉的喜訊時,喜滋滋地跟我說,要是咱兩家都是男孩或者女孩,就叫他們義結金蘭,要是一男一女,就定下娃娃親呢?!?/br>沙發邊,落地燈的柔光透過鵝黃色的軟布燈罩灑下來,照在父子倆的身上,向城安靜如雕塑,癡癡地望著手中的照片。向元濤的聲音在繼續:“十幾年前,緝毒警察的生活和戰斗都十分艱苦,大城市的毒品剛剛開始悄然興起,我們的斗爭經驗也匱乏。那時候我們抓了無數歹徒和毒販,身邊也有不少人遭到了殘酷的報復。有一次,我們緝毒隊抓獲了一個村子集團販毒的團伙,直接擊斃了幾個,卻引來了脫網的一群歹徒的殺心?!?/br>他聲音逐漸冷硬和悲怒:“那時,我正擔任緝毒小分隊隊長,趁著我出差在外,歹徒喪心病狂地綁架了我妻子,還有我們剛出生的孩子……你父親得知消息后,帶著戰友們拼命去追捕,終于把我妻子救了出來,可是她身邊,卻沒找到孩子?!?/br>向城身子輕輕一顫,雙唇微抖。“歹徒轉移了。他當時找到了線索,來不及通知同事們,就孤身一人追了上去,想繼續解救我們的兒子。再后來,就出了事?!毕蛟獫站o了拳,用力在沙發上按下了一個坑。向城眼睫輕輕顫動,眼中含淚:“他、他沒有立刻就犧牲,是嗎?……”“是的。他獨身一個人偷偷跟蹤著那幫人,結果一直跟了幾天,在冒險潛入去找孩子的時候,被毒販子們抓住了?!毕蛟獫纯嗟谜f不下去了。“爸,你跟我說吧。我想知道……”向城身子顫抖,眼淚一滴滴流下來。向元濤深深吸了口氣,凝視著他,終于黯然點頭:“好,你有權知道關于你父親的事。那群毒販被他一路上盯著,可是那時候沒電話,沒辦法聯絡,毒販又深入僻遠鄉間,他就這么一直跟到了幾百里外。“偶然有歹徒落單,就被你父親偷偷出手干掉,就這樣,他死死咬著他們,靠著一身本領硬生生干掉了四個毒販。那些人白天黑夜不敢睡,又驚又怕,早就恨他入骨。所以當他不幸被抓后,那些毒販先是給他注射了提神的安非他命,才開始喪心病狂地泄憤。你父親……是挺了一天一夜的殘酷折磨,才最終犧牲的?!?/br>向元濤的聲音,終于也哽咽了,一行淚水悄然滑下臉龐,他使勁擦了擦。他沒敢再細說下去,實際上,那個總是飛揚大笑的、鳳眼微瞇的人,最后是流盡了身上的血,面目全非、體無完膚地被拋棄在一片田野地里死去的。膝蓋被敲碎,十指被折斷,渾身沒有一塊像樣的地方,當戰友們發現他的尸體時,所有人都禁不住嚎啕大哭,無法自控。他死不瞑目啊。戰友的孩子還沒救出來,這些畜生卻逍遙法外,自己的孩子即將出生,卻再也沒機會聽一聲稚子啼哭?!倪z體被找到的時候,眼睛已經被那些毒販用生石灰弄瞎了,可是依舊死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