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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宛如死尸般毫無表情。夕光猶在,她卻感到一陣陰寒之氣從對面散過來,風吹動他們的大氅,宛如飄忽的厲鬼。“誰是蒼龍?”她握緊手里的短刀,知道面對這三個大漢,她既無反抗之力,也來不及逃走,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我了斷。而這一次自盡,可不像高家鎮賭坊一樣,有李昶來救自己。“先前跟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他在哪兒?”右邊臉色黧黑的人說,他眼睛戒慎地盯著柯綠華身后的路,因為河水在那里拐了一個彎,若有人藏在后面,他們不可不防。柯綠華看了他眼里的神色,心中立時想到:這人害怕李昶!也難怪,那么兇狠的人連鬼神都頭疼,何況對面這三個只不過象鬼的人呢?莫非李昶說的利害對頭就是他們?想到這里,她謹慎地說:“他扔下我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br>對面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中間臉色如金紙的人刷地一聲抽出腰間長劍,向柯綠華走來??戮G華看了他毫無表情的臉,這番才見識到了什么是真正冷血的殺手,李昶還算有點人氣,冰冷的眼睛還有一點喜怒的痕跡,眼前越來越近的那雙眼睛里卻根本沒有一點人類該有的神情,殺人,對他們來說,跟碾死一只螞蟻一樣吧?她閉上眼睛等待逃不過的死亡,明知逃不過,也就忘了恐懼,只不過剎那間腦海中翻過無數身影:美麗的娘親,英俊的爹爹,奶娘,空慧師父,李昶,唉,李昶……羽箭破空的聲音穿過死亡前的寂靜,眼前的黃臉青袍人揮劍蕩開來箭??戮G華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冷冷地道:“就你們三個來送死?另外四個呢?”她轉過臉來,見李昶身上背著箭袋,身邊地上放著弓,顯然剛才那箭是他所放??戮G華見過他騎在馬上殺土匪,殺兩個官差,但那時的他也沒有眼前的駭人,他修長的身軀凝立如松,寒冰般的臉滿是殺氣,黑色的衣角隨風微微拂動,直如來自陰間的索命閻君。她只覺得自己心頭怦怦而動,不知道該希望他贏,還是他輸,心里翻來覆去地只有一個念頭:原來他這么可怕,我剛才怎么有膽推他下水?她本想趁機逃走,可就在這時,那三個人已經撲上前,和李昶戰在一起。她呆呆地看著,雙腳仿佛釘在了地上,眼睛想閉卻怎么也閉不上——從未見過這樣野蠻血腥的廝殺!她不懂劍術,但仍能看出來李昶以一對三,原本不是對手,但他身上有一種悍然的勇者之氣,是那種明知斬頭瀝血仍一往無前的絕決,只有真正的勇士才擁有的品質。他出生入死,屢次深入不測之地,是不是都是身上的這些勇氣讓他化險為夷?她的眼睛離不開他,見他驚險絕倫地穿梭在那三人的劍刃中,她胸口劇烈地跳動,最后索性閉上眼睛,好半天緩緩睜開,俯身撿起地上的那只箭,折下箭頭,細細裹上布,放在懷里。抬起頭來時,看見李昶的劍已經重傷了兩個敵手,他自己的腿上也已受傷,但他似乎渾然不覺,出劍仍又快又狠,在他這樣的斗志之下,唯一剩下的臉如金紙之人慢慢后退,似乎不欲戀戰,而想全身而退。李昶身經百戰,深諳敵退我進,乘勢而攻這些兵家最基本的道理,他大吼一聲,長劍作刀,自半空中砸下來,臉如金紙之人舉劍上迎,虎口一震,長劍脫手,只覺胳膊冰涼,半條臂膀已被李昶長劍卸了下來。李昶長劍抵住臉如金紙之人的喉嚨,冷冷地說:“你家主子真是心急,連王爺的大事都不顧了?”臉如金紙之人素知李昶心狠手辣,知道自己今日一定不免,索性狠道:“你逃得了這一次,下次就沒有這么便宜。娘娘已經下定決心,渡江之前,就要你項上人頭——”李昶神色中閃過一抹極為怨毒的神色,長劍猛地橫抹,一劍割斷他的喉嚨。第八章李昶轉過身來,在地上癱倒的兩人身上各補了一下,不給敵人一點僥幸生還的可能。他手拄長劍,愣愣地站在三具尸體中間,血水汗水自臉上滑下來,滴在衣襟上,對著大河上下,莽莽曠野荒原,好一陣失神,良久突然冷笑道:“你不跑么?”柯綠華盯著他,她生平親眼見到的殺人場面,數這一次最為血腥,當李昶的長劍刺進那兩個癱倒的人心窩時,她感到自己心都跳到了喉嚨口,大腦一片空白,驚恐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稍稍寧定,心想無論如何,他總是又救了她?!拔規湍憧纯磦??”“不必了。我自己能對付?!彼D過臉來看著柯綠華,臉上的兇煞之氣消散,換上拒人千里的寒冰?!澳阕甙?,我不會再抓你回來?!?/br>她想不到他這么輕易就放了自己。她真的可以再次自由自在地活著么?騎上馬,回到江南,作個與世無爭的教琴師傅,生活中再也沒有刀光劍影,沒有血雨廝殺了么?她不敢多瞧他受傷的腿,害怕自己忍不住,就要留下來照顧他。她轉過身走到馬旁,策馬離開前,回頭看他,從他的冷冰冰的眼睛里看不出半點受傷的軟弱,她抿緊嘴唇,想說些什么,卻不知道說什么才好,最后只簡單道一句:“你多保重?!?/br>李昶點點頭,看著她慢慢走開,沿著河邊越走越遠,直到拐上山路,消失不見。河水漫漫,暮色籠罩著他,這天地間無邊的靜寂空虛重重地擊在他心頭,覺得自己腿上的麻癢更深了,這次他們連刀劍都染上毒,對他這條命是勢在必得啦。他渾身一軟,膝蓋堅持不住,倒在地上,呆呆看著天上盤旋的烏鴉,權貴,功業,此刻都成了過眼云煙,被烏鴉啃過之后,不過剩下白骨一具,有什么意義呢?他逃過無數次姜王妃的暗殺,這一次再也沒那么幸運了,他孤零零地活在世上,孤零零地死去,除了母仇未報,可也沒什么可牽掛的。他昏了過去。醒過來的時候,明月斜掛在西邊的山嶺上,晚風習習,蟲聲啁啁,周圍一派清朗靜謐。他一時忘了身在何處,呆呆地出神,直到腿上一陣痛楚傳來,才想起傍晚自己殺敵中毒的事。“你醒了?”一個溫柔的女子聲音響在頭頂上方。李昶心頭劇烈地跳動,猛翻身坐起,見柯綠華立在月光下,微笑看著自己。他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