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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塵把他送到了最近的一處客棧,將他放在客棧的床上時,段塵聽見他低聲說了句:“多謝大師?!?/br>清亮的聲音因為說話人此時虛弱的狀態而變得有些綿軟,帶著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段塵的頸側,激起一片緋紅。段塵沒有理他,將他安置好,又叫店小二去尋了一位醫師來替重云療傷,隨后便走了。。。。。。。細想來,兩人的初遇著實平淡無奇,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毫無交集只有過一面之緣的人,卻深深地印刻在了重云的心里,以至于死了一次,又分開了十多年,卻仍是不肯在記憶中抹去。每當午夜夢回,他總能想起段塵佇立于門口,清風徐來,緩帶輕飄的清逸之姿,以及他垂目望向自己時的悲憫與疏離。重云望著眼前冷漠如常的人,除了那雙眼睛再不復從前以外,竟是與記憶中絲毫不差,這讓重云不禁生出了幾分恍惚,好似這多年的歲月,從未曾流逝。第10章眼緣柳寒衣終于回來了。尷尬的氣氛在第三人的闖入之后消失得無影無蹤,樓下戲臺,梳妝打扮完畢的年輕女子已經咿咿呀呀唱起了。柳寒衣搖著扇子晃進來,卻見房間里少了一人,疑惑問道:“阿雪呢?”“剛才龔夫人的丫鬟過來,通知他家里出了急事,他現在趕回去了?!敝卦戚p聲解釋,又不經意地看了段塵一眼,再對柳寒衣說,“我們在這里等你,現在你回來了,你看我們要不要去龔府一趟,看是發生了什么事?”“誒,可別,”柳寒衣合上扇子搖了搖,走到剛才龔如雪的位置坐下,這才慢悠悠地同重云解釋他反對的原因,“我不愿去,原因有二。一是龔家是這槐州城里數一數二的大家族,他們家有什么事一般是要關起門來解決的,重云兄你也知道,這種有頭有臉的世家最在意的就是自家的臉面,比起這些,其他的都是其次?!?/br>重云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一旁的段塵狀如老僧入定,什么話也沒有,但看他原本是側過頭的,現在卻將臉朝向柳寒衣,想來也是在聽的。柳寒衣又說:“其二,這個是我自己的原因。重云兄你不知,龔家那位二夫人十分厭惡我,我跟阿雪認識了七年,就去過龔府三次,最后一次是被龔夫人趕出來的?!?/br>重云一臉驚訝,想起昨日見到秦嵐湘的場景,只覺得這位龔夫人態度親善,待人處事方面也十分周到,實在是無法將這和善的人同柳寒衣口中的人聯系起來:“為何?”“我不知道?!绷掠行o奈地搖了搖頭,“大概是我的長相不討喜吧?!?/br>聞言,重云忍不住打量了柳寒衣一眼,想著這樣一副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怎么想也不該是不討喜的,他笑著說:“你生的這么好看,又怎么會不招人喜歡?你看看來時,路上有多少姑娘偷偷看你。只能說,你不合龔夫人的眼緣罷了?!?/br>不過眼緣這種東西,也是說不準的。重云想起曾經的自己,暗自搖了搖頭,將心頭紛亂的思緒掃開。柳寒衣心知他是在安慰自己,也不拆穿,眼睛一彎,笑著問:“那我可合你的眼緣?”“當然?!敝卦泣c了點頭,沒有看到身側的人身子倏地一僵,又接著道,“否則我們怎么做朋友?”柳寒衣臉上笑意微斂,半晌沒說話,良久才悠悠嘆了口氣,像是回憶起了很久遠的往事,面上帶了點深沉:“重云,你跟阿雪從某種角度來說倒是挺像的。這句話,七年前我也曾對他說過,你猜他是怎么回我的?”。。。。。。月明星稀,寒夜悠長。一聲烏鴉的凄啼劃破長夜,驚起了沉睡的飛鳥。兩道影子在樹林里飛奔。跑在前面的是一只獸類,似獅似虎,嘴上兩顆獠牙比一般的獸牙都還要長,細看還能發現上面沾有新鮮的血跡,漆黑油亮的皮毛在月色下反射出冰冷的光。它奔跑的速度很快,但卻漸漸體力不支,它不能停下,因為身后還有獵人。它的身上有七八個血窟窿,全是身后的追擊者造成的,它邊跑便有血滴落,給身后的人提供了足夠清晰的線索。緊跟其后的人是一個身著雪衣的少年,身后背負著一把長劍,英氣逼人。長時間的追逐,龔如雪有一些疲憊,但他必須要把這個獵物抓到,這是每個出來歷練的龔家子弟必須要達到的要求,若是沒能完成任務,他就要被踢出龔家的大門,永遠不能再回來。龔如雪并不是很渴望留在龔家,他是一個私生子,縱然有些武修天賦,但在龔家卻沒有任何地位,那些下人們私下里是如何嘲笑他的,他一清二楚。只是,他的娘親臨死前,偏偏強撐著一口氣不肯咽下,也要讓他答應自己,無論如何龔如雪都要留在龔家,留在他的爹親身邊,替她看顧著龔恒清,那個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作為這個可憐的女人唯一的孩子,她的遺愿,龔如雪不管怎樣也要答應。前方的妖獸體力不支,停下腳步,趴在地上氣喘吁吁,龔如雪疾步趕來,手中長劍直指目標。龔如雪的佩劍名叫“流光”,在天下名兵譜上排行二十七,這是他剛出生時,他的父親請人替他打造的,在他滿周歲時,便作為生辰禮物送給了他。銀色劍光劃破漆黑的夜,在即將落在妖獸身上時卻被打斷,那妖獸見逃跑無門,竟想著拼死一搏,硬抗著被長劍刺傷的痛楚,朝龔如雪撲來!那足有七八寸長的獠牙直沖著龔如雪的脖子,若是被他咬中,龔如雪大概就要把命交代在這山林里了。龔如雪到底是天賦驚人,若是普通修士遇到此況大概早就放棄反抗了,但他卻當機立斷,一手拔出刺中妖獸的劍,一個閃身,疾步朝后退,躲開了致命一擊,但來不及收回的右手臂還是被妖獸咬中,剜下一塊rou來。龔如雪捂著手往后退,鮮血將雪白的衣服染成紅色,順著手臂滑落至劍柄,慢慢沿著劍身滴在地上。龔如雪痛得臉色發白,他到底是太年少了,這是他第一次夜獵,沒有人愿意跟他組隊,而他又缺乏經驗,以至于連這樣一只兇獸都能重傷他。大量的失血讓他有些體力不支,眼前一陣陣發黑,龔如雪將劍插在地上,扶著劍柄才穩住有些站不住的身子。昏暗的視線里,妖獸目露兇光,尖利的獠牙上還滴著他的血,龔如雪看見它正一步一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