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眼睛，雙手放下來才發現對面有個人指著自己，她一下子緊張了起來：“誒，貴生，你別出聲，是我，我是娉婷啊?！?/br>
貴生這才發覺這女子有點眼熟，緩緩把手放了下來：“娉婷？你，你不是費小姐的丫鬟嘛，怎么會在我房間？”他說話的口氣并不好，主要還是因為前幾日才和四爺發生了矛盾。

費娉婷眼珠子一轉：“我，四爺知道我們認識，就把我趕了出來，我現在沒地方去?！?/br>
原本趾高氣昂的貴生一下子內疚了起來：“你，你被趕出來了啊，還是因為我?！?/br>
費娉婷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他點了點頭，起身走到貴生身邊：“所以，貴生，你要對我負責，我現在身上一分錢都沒有，而且也沒地方去，你看能不能收留我啊?！?/br>
“這怎么能行，我也只是一個下人而已，更何況你是從四爺府上出來的，老爺和二老爺知道了以后要出事的?！?/br>
“那，那你愿不愿意幫我嘛？”費娉婷心里也著急了起來，伸手抓住貴生的衣角，撒嬌道：“你就幫幫我吧，貴生，你放心，我會把自己打扮的丑一點，不會讓你的兩位老爺認出來的?！?/br>
貴生最忍受不了女孩子這么撒嬌了，無奈的點頭：“行行行，我知道了，我會幫你問問的，你先放開我?！?/br>
費娉婷笑笑，松開了手，“謝謝你，貴生，你真好?！?/br>
貴生撓撓頭，看了她一眼。

幸好，陸昇本來就覺得家里缺少下人，既然貴生有認識的人，便同意讓她來工作了，費娉婷把自己的小洋裝給換了，貴生給她找了件灰麻麻的衣服，而她也一狠心把一頭的秀發給剪了，變裝后的她，如果不是熟悉的人看她，絕對認不出她就是費四小姐。

而陸昇和謝南正好都不怎么熟悉她，就是一件在宴會上見過，也只是看了幾眼，根本不會想到這么一個小姐會到對手家里做下人。

謝南還挺喜歡這個羞答答的小丫頭的，喝了口茶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兩位老爺好，我叫婷婷?！?/br>
謝南點點頭：“好，你以后就跟著張媽做事吧，每個月領六個大洋?！?/br>
婷婷連忙道：“是，謝謝二老爺，謝謝大老爺?！?/br>
謝南笑笑：“既然你是貴生的朋友，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他，你的房間就讓張媽帶你過去好了?！?/br>
“是?！?/br>
費娉婷心里暗暗喜，總算是留下來了。

雖然這個時代的民國沒有戰火，明里暗里的爭斗也不斷，經濟各方面也都處于待發展階段，真正富裕的人并不多。

大年初一的街邊三三兩兩倒著幾個瘦骨嶙峋的小子，寒冷的冬夜很有可能會帶走他們的生命，路過的富人并不會搭理這些人，在他們的眼里，這些人的生命可能還沒家中小妾懷里抱著的寵物狗有價值。

天空開始飄雪，謝南打著一把傘舉在陸昇的頭頂，“怎么這么晚了要出來？”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想出來看看今年路邊的乞丐有多少，如果可以，我想把他們聚在一起?！?/br>
“乞丐？你把他們聚在一起做什么？”

陸昇笑笑，“這只是一個我的小想法，不知道能不能成，暫時還不能告訴你，等成功了，我就告訴你?！?/br>
“哼，還學會賣關子了?！彪m然嘴上這么說，卻是沒再問他了。

兩人都穿著一身的長衫，舉著油紙傘走在這雪花紛飛的夜晚，格外的溫馨美好。

世上的最繁華往往也伴隨著最落魄，兩人走過一條條街道，平時沒注意，等注意起來的時候才發現，上海灘的小巷內竟然存在著這么多頑強的生命。

他們沒有溫暖的被窩，身上只有薄薄的一件衣服，他們沒有可以填飽肚子的食物，只有一個缺口的瓷碗……

“看來我們要做的還有很多?！敝x南輕聲道，他并不是圣母白蓮花，只是現代的乞丐雖然也貧窮，可真假難辯，就算是真的也沒這些人落魄，他們都是一群游走在生命邊緣的人。

“放心，一切都會好的?！标憰N握了握他的手，轉身看向這條乞丐最多的小巷。

等他緩緩往里走的時候，乞丐們露出了驚慌、詫異的表情，他們不知道這位先生要做什么，但根據以往的經驗，好事是絕對找不上他們的。

陸昇笑笑：“你們不用害怕，我來這里只是想說一句話?！?/br>
乞丐們并不相信他，更往里面縮了縮，只聽那人道：“從現在開始，只要你想改變生活，改變人生，想靠自己的勞動吃上一口飯，你們都可以到‘品衣格’倉庫等我，那里之前遭了一場大火，不過沒關系，你們可以暫時在那里等我?！?/br>
有幾個膽子稍微大一點的乞丐輕聲道：“等，等您做什么呢？”

陸昇笑笑：“當然是等我給你們分配工作了?！?/br>
眾人一驚，他們剛才是聽見這位商老爺要給他們活干嗎？

“可，可是我們，淪為乞丐乞丐難免有身體不好的，這樣也可以嗎？”

“當然，沒那么簡單，既然你們想在我手下打工，那就必須聽我的安排，我不管你們是否身有殘疾，我只要有用的人，至于怎么樣的人算有用，取決于我，只要你們賺的錢足夠給人治病，我當然是不會說什么的，但我是不會用一個毫無用處的人?！?/br>
說完看了他們一眼：“我希望你們清楚我說的是什么意思?！?/br>
乞丐們下意識的都點了點頭。

陸昇笑笑：“我的話說完了，你們怎么做取決于你們自己?！?/br>
說罷，便向謝南示意，兩人一起離開了。

半晌，身后的乞丐街喧鬧了起來。

“你們說，這個老板說的會是真的嗎？”

“我才不相信他們這些有錢人呢?！?/br>
“我覺得可信，他們那么有錢有地位，我們不過是乞丐，有什么值得他們騙的呢？”

“這……你說的也有道理?！?/br>
“那，你們說，我們要去嗎？”

回去的路上謝南問道：“你這是想用他們，然后克扣他們的工資，廉價勞動力？”

陸昇無奈的笑笑：“你把你男人想成什么了，再說如果只是工人，我會那么無聊嗎？”

謝南皺皺眉：“行吧，隨便你怎么干，不過一定要注意安全，要再發生人身安全問題，我們就離開上海，找個鄉下養老去?！?/br>
“這樣你會甘心？”陸昇笑著道：“你可別不承認，你的小野心還沒達到，就愿意離開?！?/br>
謝南突然停了下來，雙眼看著陸昇，“愿意，如果威脅到你的安全，我不會堅持待在這里，我只是想寫罷了，離開這里我一樣能寫?！?/br>
陸昇愣了愣，心中一暖，伸手將人攬入懷中：“謝南啊謝南，你還真是……”真是什么，他也不知道，該說‘傻’嗎，可這份‘傻’卻讓他的心不止一次的感動。

隨著陸昇身上的傷逐漸恢復，謝南也回去管理書店了，而經過這段日子的努力，他的第一本很快就要完成了。

與此同時陸昇重新穿上筆挺的西裝，拎著公文包出門了，緊隨其后的還有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