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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的一個人兒,怎么就受得了這樣粗魯蠻橫、青紅不分的人?你又不像我這般無路可走,無處可去,只能被迫委身軍中。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實在是無法理解,你,你如今為何就這樣輕賤自己......”“殿下,你!......”息棧急得想拿塊布堵住馬師長的嘴巴。房中突然陷入一片壓抑的寂靜。馬師長的話就是一把錐子,而且這一錐下去戳得是三個人。三顆心的絞痛,誰也沒比誰更舒服。大掌柜怔怔地望著眼前看似不急不慌、胸有成竹的馬師長,又看向息棧,眼瞳中閃過一絲旁人無法察覺的痛楚和惶然,聲音逐漸暗淡沙?。骸把蚋醿?,你跟老子講一句實話,你,你咋想的......你要是當真覺得老子虧待你了,這些年待你不好,還是想跟他......”息棧急切地說:“當家的,不是的,你聽我說,我跟你回去,我跟你在一起,你放過他行不行?算我求你這一次!”“老子要是不依呢?”息棧眼中再一次淌下淚,一字一字地說:“那你就是逼死我?!?/br>大掌柜的眼驟然紅了,眥裂的眼眶中漲涌出血紅血紅的兩泡子水,血色緩緩浸染一整張臉,呆呆地看著息棧,瞳仁里迸出的是萬般的震驚和深重的失落,喉頭顫栗。曾經與自己同生共死的小羊羔兒,如今要跟別人同生共死去了。死里逃生之后內心一直糾結的那件事,息棧在馬公館遭遇的事,心里雖是萬般惱怒糾結和不甘,仍不忍心去責怪小鳳兒,只因為他是一片忠心,為了搭救自己。現如今才明白,什么一片忠心,分明是去會老相好。原本以為的“以身換命”的癡心深情,到頭來換給自己的是一頂赤/裸裸的綠帽子!大掌柜緩緩扭頭望向窗外,不再看息棧一眼,牙縫里擠出幾行支離破碎的字:“你跟他一起滾蛋!老子只當這輩子沒認識你!......俺鎮三關今天還給你兩條命,還欠一條,下輩子再還,以后別讓老子再看見你們兩個!”息棧一把沒抓住人,大掌柜沖向房門,一拳頭狠狠砸在窗棱之上。“咔嚓”一聲,窗棱碎裂,窗紙稀爛,拳頭破窗而出。窗外“嗷”一聲哀嚎,臉孔一直緊貼在窗上猥瑣偷聽的黑狍子,狼狽不堪地捂著臉,血水從手指中“咕嘟咕嘟”噴出。息棧奔出房門,大掌柜的黑馬已然絕塵而去,人影兒都瞧不清楚,急得連忙跟黑狍子和慕紅雪說:“你們快去追他,別讓他出事兒!跟他說我一定很快就回去!”“你讓我們去追,你自己不追?我們算干啥的?你可真是,真是......”慕紅雪沒好氣兒地瞪了息棧一眼,翻身上馬。黑狍子捂著冒血的鼻子,氣哼哼地嚎叫嘟囔:“俺今兒個就不該出門,這都啥事兒???!俺說二當家,又不是俺爬墻勾搭,當家的咋不揍你,不揍那狗日的姓馬的,他打俺干啥??!”息棧沒工夫與那二人解釋,回房架起馬師長:“走,我送你離開這里?!?/br>馬師長抓住息棧的手:“亭,我方才說的話,你聽不明白么?”“什么話?”“你當真想要就這樣跟個土匪頭子過一輩子?他有哪里好?”馬俊芳的一顆腦子實在想不明白,當年那個風流精致的小鸞亭,怎么就能與一個土匪大老粗過日子?這倆人站到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恩愛的一對兒!息棧咬著小唇,眼中愁波,喃喃低語:“患難生死,相依為命,分不開了......好不好的都是他了?!?/br>“鸞亭......”息棧別過臉去,像是回答對方,又像是自言自語:“我就是喜歡他,就是喜歡......我離不開他?!?/br>“亭......他若是不要你了,你當如何?”息棧驀然抬眼看向馬師長,固執地說:“他不會不要我,他就不會不要我的......他若是敢不要我了,我跟他沒完沒了!”89、暮雨紅裳苞谷地第八十九回.暮雨紅裳苞谷地息棧目送馬師長和幾個手下上了通往玉門關的官道,這才回轉野馬山。日頭已經西斜,艷麗的晚霞聚攏在青山之側。飽熟的高梁穗子在秋風中拂動,逗弄山間的紅云。息棧一進綹子,諸頭領和伙計們無不是一臉郁悶的衰相兒,個個灰頭土臉。瞧那表情,哪個都像是剛剛被大掌柜修理過一頓。秦寡婦一臉怨氣地嘟囔:“二當家,俺們狍子的鼻梁骨給打折了,你說,這怎么算?這叫什么事兒??!”息?;匚萑フ胰?,人不在屋。窯洞一片狼藉,門板整個塌掉了,幾根窗棱七扭八歪地吊在山墻上,屋里一片墻灰和木頭碎屑。某一頭暴躁的野馬看這架勢是想要拆房子!依著眾伙計戰戰兢兢的指點,息棧跑進南坡的農田。草場邊兒尋見了大黑驪。小鳳兒惹禍跑死馬。馬兒耷拉著耳朵,四只蹄子徑自抖動篩糠,一身黑亮黑亮的皮毛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一看見息棧,一對粗大的鼻孔呼出一口濁氣,怒哼哼地翻了個白眼兒:都是你干得好事兒!別搭理爺,爺正煩著呢!油菜地里沒有。山藥蛋地里沒有。高梁地里也沒有。息棧跑到苞谷地里,遠遠瞧見苞谷桿子倒伏了一大片,稀稀拉拉,像是被一陣旋風攔腰卷折了。男人孤零零地坐在倒伏的一堆苞谷桿子上,黑黢黢的側影如同一尊泥塑。息棧連忙跑過去。男人抬眼瞥見他,“騰”得躥起身,掉頭就走。“當家的,你等等!”“當家的,你別跑!”“當家的,我有話說!”男人一頭扎進密實的苞谷地里,身形立刻被黃燦燦的一片苞谷桿子吞沒。息棧悶頭也跟了進去,卻找不到路。眼前只有密密匝匝遍布滿眼的桿子,剛收割過苞谷,一只只斷了頭的桿子直挺挺扎向天空。耳畔只聽到飛快的腳步聲和脆硬的谷桿被折斷踩踏的“噼噼啪啪”。小鳳兒又急又氣,這男人多大年紀了,怎么發起脾氣來,還跟個小孩子一樣,悶頭跑不理人呢!眼瞧著越追離得越遠,息棧急得腳上一使力,飛了起來,身子掠過谷桿的尖梢兒,遙遙瞅見男人狂奔的背影,撲上去一把擒住皮襖領子!大掌柜的衣領被捉,怒從心頭起:小崽子竟然用飛的,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