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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問過,是敦煌、肅北、阿克塞三城的治安團。票房的尚未來得及給這幾人吊水缸,就先尿(sui)了?!?/br>“來的倒是真齊!”“這一回他們吃了大虧,丟了這么多槍,恐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一定還會再來?!?/br>“四爺,你說陸大膘子有沒有份?”“不好說。當家的是琢磨那女子是怎么一回事吧?”“嗯?!?/br>“問了,幾個俘虜都說不知道這個水杏,說他們的團長在半山與人廝打之時,被天上躥下來的一顆槍子兒給點了,想必是當家的開的那一槍??上н@女子已經被小劍客給插了,沒活口也問不到話???,這娃子也忒暴……”鎮三關沉默不語。豐四爺暗自察言觀色,心中難免不搖頭嘆氣,意興蕭索。掌柜的這號見過大世面的人,這些年來大漠橫槍,馬踏青山的鐵血人物兒,如今也恁的為了一個人優柔寡斷,牽腸掛肚起來……當初就知曉這小劍客不是個一般人兒!現在看來,果真不是一般人兒,軟硬兼施的纏男人的手段……夜色漸籠,深漆如墨,寒涼似水。大掌柜坐在正廳口的門坷垃上,干嚼了一個時辰的煙葉子,嚼得這嘴里,心里,都是一股子酸澀味道。終究還是忍不住,踮腳溜進了息棧的屋子。油燈將少年靜靜低垂的一顆小頭映在土墻上。下巴和脖頸畫過柔和的弧度,挺翹的一只小鼻尖十分生動。息棧抬頭看見男人進屋,頓時一愣,旋即將手中的東西掖進被子。大掌柜慢悠悠地踱過步來,一屁股坐到了炕上,哼道:“藏啥玩意兒呢?啥好東西?”息棧抱著被子不吭聲。掌柜的伸手扯開被子去掏,倆人頓時又揪扯起來。那頂帽子戴了有幾年,著實舊了,有一塊脫色的皮毛,大掌柜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俺的帽子,你……”少年的臉色漲起了一層緋紅,似是被人識破心思之后的羞愧和窘迫。此時表情如同被搶了rou骨頭的小狗,喉嚨里嗚咽了一聲,兩只爪子飛撲而上,一把奪過帽子。大掌柜拽著不松手,息棧急得一指戳在了男人一只手的虎口之上,頓時把人疼得直搓牙!“他娘的,你!……”小狗將珍藏的rou骨頭搶到手,緊緊揣進自己懷中抱著,細細的眉眼中盡是委屈,粉白的小唇倔強地聳起:“你已經給我了的,不能再拿回去的……”話一出口,淚已奪眶。強忍了幾日的屈和淚,這會兒“咕咚咕咚”一股腦全都涌上了心頭,聚在了眼角。你的人我得不到,你的心我摸不透,我不過就是私藏你個帽子,每晚看著暖眼,晤著暖心,還不行么……拿被子蒙住了頭,將自己包成一個被子垛,不想讓對方誤認為,這淚又是在搖尾乞憐,另有所圖。大掌柜怔忡地望著息棧的那副模樣,心中暗悔,悔得是那一夜傷了這娃子的心,更悔得是當初偏要留下這人,結果是里里外外傷了個體無完膚!這娃當真是認主,一口咬上就不撒嘴的架勢,被他認作了主人,算不算是一樁幸事?倆人之間來來去去糾扯得已經太多,讓人掙都掙不脫……他對他,是患難方知情深意重!而他對他,是生死才顯赤膽忠心!放棄,將來會不會追悔莫及?其實不用等到將來,現在就已經悔不當初!兩位爺又開始在炕上咬牙切齒地搶被子,足足搶了一炷香的功夫。終究是男人有蠻力,小狼又腳傷行動不便,搶被子失利,一顆亂糟糟的小頭被剝現了出來,沒處躲沒處藏,頓時又傷了小自尊,氣鼓鼓地別過臉去。男人伸出手,指腹蹭了蹭少年的臉蛋:“疼著了吧?我看看?!?/br>看什么?息棧心想,本來就長得不合你的意,這下子簡直更難看了!額角肯定要落一塊疤,耳朵差點兒被你削掉一半,做成一盤下酒的鹵菜了!息棧的傷并沒有當初看見的那般嚴重。那一身的血污痕跡,其實大部分是敵軍的殘肢冷肺潑出來的rou糜和豆腐腦,糊了他一臉。這會兒擦洗干凈了,幾縷發絲濕漉漉地貼著臉頰,額頭和耳朵裹著紗布,整個腦袋包得像一顆白生生、粘膩膩的粽子。那只喂了槍子兒的小狼蹄子也給清理了,裹成了一枚圓滾滾的山藥蛋。掌柜的看著他這副木乃伊的狼狽模樣,心疼得氣不打一處來,怒哼:“這回老實了?不折騰了?還上房揭瓦去不?”息棧滿不在乎地撇嘴道:“有什么?兩軍對壘,哪有不傷亡的!”哼,小爺也是見過大陣仗的人!當年泉鳩里一戰,不也是這般,一人一劍,戰到血盡力竭陣亡……小爺還怕跟人掐架么!男人冷笑:“喝~~~,你能個兒!你咋個不練練金鐘罩鐵布衫,最好能練到槍子兒都穿不進去,老子就徹底省心!下次有人來攻山,老子直接給你身上捆倆炸藥包,倒提著扔下山去,你愛干哈就干哈去!”小粽子鼓著腮幫子,蠕動著嘴唇說:“當家的當初讓我做‘扶保柱’,不是給你擋槍子兒的?現在又這般說!”顯得你好像多體恤我似的,哼!我傷了你就來怨我,我要是沒傷,怕你還嫌我出工不出力呢!大掌柜臉頰上的笑紋緩緩收盡,瞳仁在深刻的眼眶中化作深不見底的夜空。那一刻竟然令息?;秀?,忍不住想要探出手指,輕輕辨認那兩只清明如鏡的眸子之下,究竟藏了怎樣的深意。“老子這么大個人,用得著你擋槍子,俺自己不會躲?俺讓你做保鏢,是想平日進進出出的,都能把你帶在身邊兒跟著。這樣,老子總能看見你,盯著你,提防著槍子兒傷著了你……誰叫你離了俺一個人亂跑的?!以后別這么瞎整,行不?……”息棧的心猛然抽動,適才慕紅雪講的幾句話言猶在耳,如今親耳聽到掌柜的這樣說,恍惚得如同在云里霧里。一時間心神飄忽,不敢直視男人的眼睛,生怕這一刻炕上暖霧之中浮動的點點溫柔,只是自己的幻象,錯覺。一張蒼白的小臉,從瘦削的小下巴開始暈染血色,一點點,一層層,直竄上額頭,勻潤成一片粉紅。驚鴻乍現的俊俏容色,引得大掌柜伸出一張溫熱厚實的手掌,捧住一顆細致的小頭顱。捏也不是,掐也不是,不能下手也不能下嘴,怕弄疼額上的傷口,只得將頭攬在了自己懷中,熱熱乎乎、軟軟綿綿的感覺,填進了胸口,竟然就舍不得撒手……胸口,從來沒有別人占據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