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7
…”“我這個人,是不是,就是,招人嫌惡……”“不是,不是那回事兒?!贝笳乒竦男睦镆魂囯y受,你招人嫌惡?怎么會,當真不是那回事……“你嫌我長得不中意吧……我,我以前不是這樣子的,以前好看一些,真的,真的挺好看的呢……”少年仰起臉來,呆呆地望著男人,身子畏寒一般劇烈的抖動。那兩汪凍湖之中分明閃爍著冰晶玉露,懸在眼眶之內,久久沒有滴落?!翱墒怯帜苋绾文?,我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端起那碗湯圓,遞給男人看:“每年的上元節,息棧都要煮一碗湯圓,每年都這般,等我要等的那個人……從來沒有等到過,從來都沒有……每一次都是這樣,熱的出鍋,然后看著它,一點一點冷掉……”大掌柜是在那一刻,突然萬般后悔!為什么今日此地,他腦瓤子抽搐進水了一般,跟息棧說了這些屁話?這分明就不是他想說的話!他心里真心想說的,明明是另外一番話!有些話當真從來沒有張口對別人說過,所以就不知如何開口;有些情緒是這半輩子從來不曾有過,如絲如絮,如棉如網,織纏包裹在胸腔里,久久綿縈不散,不知如何自處,就是因了眼前這少年!本想說服對方知難退卻,不料兩敗俱傷,違心的話連自己都不服不甘,如何說服別人?傷敵一千,自損了八百!可是寧愿自損八千,也看不得小羊羔如此傷痛欲絕的表情模樣。自己竟然就這么傷了他?說出口的一堆廢話蠢話,現下還能收回么?仿佛不由自主,伸出了手掌,想要接過那碗湯圓,又似是想要晤熱那一張殘月一般慘淡冰冷的俊俏小臉。手掌才伸到一半。息棧的十根指頭在半空中齊齊地松開,在大掌柜的面前咫尺之距,一碗湯圓,盡碎于地。一只瓷碗被十指暗暗注入了內力,摔了個粉粉碎。一片揮揚的齏粉之上,流淌著冷掉的幾顆湯圓。潑灑一地的湯水中和著幾枚枸杞,點點嫣紅如泣如血。鎮三關目瞪口呆地看著息棧。冷冷的一雙細目,刻著陰郁的寒光。那一具軀殼之下暗藏的炫目的靈魂,再不是酒酣耳熱之際于炕上卿卿我我,蜷縮在他懷抱中,軟軟綿綿的一坨小美羊羔。分明是那一夜在阿克塞城外的小樹林,穿梭于夜魅之中,樹梢之上,擎劍插人的冷面少年!31、妒火燒血潑喜堂第三十一回.妒火燒血潑喜堂這一日,綹子里聚義廳內張燈結彩,剪紙成雙。大掌柜的一襲棗紅色對襟緞面棉襖和長衫,頭發剃到更短,寸寸冷峻剛硬。兩鬢的髭須全部刮掉,只在口唇邊留下一圈兒整齊有序的短胡茬,顯露出下巴之側兩道充滿棱角的刀刻線條,看起來頓時年輕了數歲。男子眼中深邃而沉靜,毫無波瀾,兩道金霧乍暖還寒,若蹙若離,捉摸不透。這時側過頭去,與身邊那穿著一身金棕色緞面衣服的人,一陣耳語。“四爺,這可都是你出的餿主意,老子可都是聽了你的!”“當家的,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他奶奶的,老子讓你給當個娃子扔過去套狼了!”“哈哈~~~!當家的您糾結個什么?!我豐老四倒是想去套狼,人家沒看上我不是?人家是點了當家的您,您是咱野馬山上的頭牌??!”“什么話?!奶奶個熊,你們他娘的就等著有這趟熱鬧看!”大掌柜的淡金色眼波緩緩流過人叢中默默而立的少年。息棧的頭發留得更長,已經可以將兩只鬢角的垂發挽起,直接在腦后打了一個結,沒有點綴任何裝飾。盈盈云發披散在肩后,幾縷青絲在白玉般的臉龐之畔拂過,著實顯得靈秀可人兒。只看了一眼,腦海中就止不住地幻象恍然,那幾縷發絲垂落的玉色肩頭,暈染斑斑紅暈和愛痕,于眼前韻致起伏,婉轉輕吟,一只小鳳在炕上是如此風情萬種……昨夜,也許只消多說一句軟話,他鎮三關就會徹底繳械,拋開那些莫名其妙、羅哩八索的糾纏道理,由著心里死命遮掩卻已是遮擋不住的一份悸動。只是,息棧已經給他跪過兩次,祈求歡愛,若是肯再多跪一次,這人就不是渾身長刺、傲氣凌人的息鸞亭!無需動手,只消兩道冰冷陰狠的目光,就已將二人多日來的隱隱衷腸,暗暗情愫,頃刻間摧毀,灰飛煙滅,無跡無痕。再次見面,身形只咫尺之距,心卻已遠在天邊……這小羊羔,哪里真會是一枚軟弱可欺、任人揉捏的小羊羔?分明是一頭披著羊皮的小狼!因著額畔發絲高高束起,一雙細長的眼睛,如今顯得更加娟秀纖長,眼角斜飛入鬢,眸中幻影辰辰。息棧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大掌柜一眼,即使能感受的到,某個人眼中那一攏淡薄的金霧,若有若無地籠罩在自己臉龐和全身上下,久久未曾消散。心頭的傷痕隱隱發作。創傷這玩意兒,并不會因著來得太過頻繁,就不會在腦海中,身體上,層層交疊,深深烙印,灼灼作痛。那一道一道的刻痕,新創烙著舊疤,已是習以為常。偶爾曾經領略的恩愛甜蜜,對影成雙,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本就不該屬于自己……新娘子讓人拿一頂轎子抬了下山,在山腳下囫圇轉上一圈兒,一路前后吹吹打打,再轉回山上來。鼓樂聲愈來愈近,領頭的一柄嗩吶,飆著嘹亮躥天的顫音,從山坳之后轉了出來。嗩吶的身后是兩只竹笙,那竹雕的笙斗與笙管湊在一起,形如鳥頸之后展翅的兩片鳳翼。鳳笙音調清脆明亮,爽決悠揚,栩栩如生,幾欲騰空。四名身材壯碩的伙計,頭戴羊皮高帽,身著羊皮坎肩,腰里扎著紅綢帶,抬著那一領大紅色的婚轎,一路狂顛而來。已經顛到了山寨門口,卻還不急著進門。四員彪形大漢拿一頂婚轎簡直當成了肩膀上頂著玩兒的木樁,耍起了“頂高桿”的把戲,將那四柄抬杠在左右兩塊寬厚的肩膀上,胸口上和脊背上輪流頂起。一頂盛著新娘子的大花婚轎,在這四個漢子的掌握下,簡直如同空轎。挺起胸脯,反弓腰桿,抬杠在胸膛上和肩頭輾轉騰挪。彪悍的胸肌和硬朗的兩條鎖骨,竟然能夠禁得住每一根抬杠所承受的轎子份量!綹子里的伙計,齊齊擁在聚義廳門口的空場前,樂呵呵地看著熱鬧。只有息棧一人落在最后,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