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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站立。他心中只一個信念,便是不能再倒下,尤其是不能在江其琛面前倒下。若他此時回頭,就能看見江其琛滿目擋不住的痛苦,還有那伸出去一半堪堪停住的手??上?,他沒有。陸鳴站在原地緩了片刻,再開口聲音嘶啞的宛若三月的風沙:“先前種種……是陸鳴不自量力。言語間沖撞了爺的地方,還請您……就當作是我瘋魔了罷。往后……陸鳴自當恪守主仆之道。您不必……不必為難?!?/br>說完,陸鳴一步一步,漸行漸遠。他腳步虛浮,身形瘦削,卻始終將脊背挺的筆直。陸鳴渾渾噩噩的回到梵院,門口碰見了等待已久的段清深。段清深一看陸鳴這失了魂的樣子,便料到發生了何事,他面上不動聲色,將手中的藥碗遞給陸鳴,語重心長道:“鳴兒,有些事不必過于執著,人要活在當下,心要往前路看?!?/br>陸鳴垂著眼,接過藥碗一口飲盡。那藥不知是和了什么藥材,極腥極苦。饒是嘗盡百草的藥王段清深聞見了,也不免有幾分不適。然而,陸鳴從頭到尾連眉毛都沒皺一下。“段爺爺?!标戻Q低低的喚了一聲:“您未曾執著過嗎?”段清深一時啞然,腦子里忽然浮現出一抹麗影。老人的目光已經渾濁,可只要想起那人卻總能閃出幾點光亮。罷了罷了。段清深無奈的擺了擺手,也不答話,負手信步而去。陸鳴一回房便一頭栽倒在床上,他將自己縮在被子里,嘴里盡是藥膳的苦味,可那藥再苦,卻不及他心頭苦楚的萬分之一。他覺得自己從未這么冷過,哪怕蓋著被子身上仍舊寒的打顫。他兀自喘息著,感覺從前總是盤桓在腕間的灼熱不知怎的跑到了右肩上。可當他伸手向肩后探去,那里皮膚的溫度卻一如往常。但他手一拿開,那里又不依不饒的燒了起來。這感覺不同于邪氣發作時的周身血液沸騰,而是像一盞要壞不壞的油燈,一會兒亮一會兒滅,動蕩閃爍間忽明忽暗,若隱若現。一連三日,陸鳴半步也沒有踏出過梵院。段清深來過,呂客和刀鳳吟也來過,唯獨沒見過江其琛的身影。他們要么是給他送藥,要么是給他送飯,再或者就是來同他談心。而陸鳴的態度也很好。給藥喝藥,送飯吃飯,聊天他就聽著,偶爾也答應幾句,就和從前一樣??傻热艘蛔?,他又復而將自己蒙在被子里,也不知是睡著還是醒著。這天深夜,陸鳴的房門被人從外輕輕的推開。來人瞥見黑暗中側臥在床上的身影,腳下有片刻的停頓,卻還是沒狠下心離開。三天,江其琛已經忍耐到了極限。他強忍住想來看陸鳴的欲望,每天只能從段清深的嘴里打探陸鳴的情況。他想著,不見就能不念,但他到底高估了自己,思念像一根有毒的藤蔓,將他整個人層層疊疊的纏繞起來。于是,他咬了咬牙,借著月落西山,趁著陸鳴睡著了,小心的湊上來看他一眼。段清深給陸鳴喝的藥里有安眠的成分,但是床上的人睡的并不踏實,借著月光,江其琛看見陸鳴皺的緊緊的眉心。他想起來,自從入了大夢之境過后,陸鳴好像就時常被噩夢纏身。他有幸撞見過幾次,卻被陸鳴幾次三番的遮掩過去。江其琛小心的坐在床邊,試探性的伸出拇指,輕輕撫平陸鳴的眉宇。床上的人小聲的嗚咽一聲,像是在忍受著什么痛苦。陸鳴忽然伸出手,一把握住那停留在額間的指尖,放到自己嘴邊。于是,他的唇瓣就貼著江其琛的手背。江其琛心頭一跳,有些心虛的瞧了陸鳴一眼。卻見他只是抓著自己的手,眼睛還合著,并沒有醒來,又暗自松了一口氣。天氣已經轉暖,陸鳴身上還蓋著被子,但他的掌心卻是冰冰涼,沒有一點溫度。江其琛不由得心疼起來,他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另一只手也覆上去,輕柔的裹住那記冰冷。睡夢中的陸鳴感到溫暖,無意識的向江其琛那邊湊近了些,攥著江其琛的手也加了幾分力道。而后,他輕輕發出一聲夢囈:“其琛……”輕淺的熱氣從手背上傳來,陸鳴那一聲輕喚像是一把刀子,硬生生的插在江其琛心尖上。他看見陸鳴臉上盈上了淺淺笑意,心中鈍痛:“夢到我了嗎?夢里,我讓你歡喜嗎……”陸鳴是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他倏地從床上坐起來,神思不甚清明,只是呆愣愣的盯著自己的手心。“誰?”叩在門框上的手頓了頓,而后江其琛清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收拾一下,回去了?!?/br>他丟下毫無溫度的一句話,說完沒有片刻的遲疑,轉身拂袖而去。陸鳴的掌心漸漸收緊,一顆心被摔的七零八落。啊,原來又是在做夢。第68章第六十七章選擇(2)藥王谷口段清深眉頭緊鎖的凝著江其琛和陸鳴逐漸遠去的身影,不時的垂首低嘆。呂客見他眉宇間愁云不展,便開口寬慰道:“清深,萬事皆有定數,非人力能左右。若渡不過,便是命。你我,鳳吟三人,在這世道上惶惶而過幾十年,該經歷的不該經歷的,也都見了個遍。怎么活到頭了,你反倒勘不破了?!?/br>段清深搖了搖頭:“若是無量法印再松動一次,鳴兒身上的邪氣就再也壓制不住了,到那時候……若是其琛下不去手,便只好我們來做了。好死不如賴活著,總歸是要給他……留下一點血脈?!?/br>·風吹林動,北川天地遼闊。陸鳴遙遙的跟在江其琛身后,不敢離的太近。三日前,江其琛說的那些剜心的話時時刻刻盤桓在陸鳴耳邊。他想忘,卻偏偏記得清楚。一字一句,宛若被人用刻刀分毫不差的嵌入他的骨血,稍微一動便是骸骨的疼。江其琛用他的言語和行動,干脆利落的和陸鳴劃清了界限。不僅如此,他還在他們之間立起了一面銅墻鐵壁,生生讓陸鳴撞得頭破血流,卻仍是被阻隔在外。陸鳴垂下眼睫,小心翼翼的在心里描摹著那人的身姿,想象著他的眉眼。他想,這或許是最后一次如此肆無忌憚的看著江其琛了。那日,江其琛的話說的很明白了,他雖然不趕他走,卻也不愿自己再留在他的身邊。的確,任誰被個男人暗地里非分之想了這么多年,也都會覺得惡心的。從前,他渴望擁有,卻從未得到。后來,江其琛給了他南柯一夢,又以最慘烈直白的方式將他從夢中喚醒。果然,這世間最叫人無法自拔的情愛——其可怕之處,不是從未擁有,而是自以為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