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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一會,折騰一天了?!?/br>陸鳴在江其琛的掌下合上雙眼,他心如擂鼓的等了一會兒。江其琛附在他眼上的手撤了開,伏伽山上無黑夜,陸鳴立時便覺得房間里天光大亮。隨后,他聽見江其琛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他走到門邊,輕輕拉起遮光簾,滿屋的光亮瞬時被阻隔在外。幽暗的房間里,陸鳴頻率失常的心跳顯得格外突兀。他暗自調息,又忍不住側耳去聽那人的動靜。好一會兒,陸鳴聽見房門開合的聲音,他慢慢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房間,又慢慢合上。陸鳴用那只受了傷的手貼近自己的心房,手腕上的傷口隱隱作痛,手下的心臟歡樂舞動。他覺得從前那二十年自己都是死了一般的活著,那些年少時的夢里,俱是今日這般的江其琛,可是他遍尋不得。余生悠長,不過四苦??床煌?、舍不得、輸不起,放不下。陸鳴覺得自己四樣全占滿了,后來他便不求了,他私心想著,少一些妄念便少幾分悲苦。從那以后,他甚少夢見江其琛,可是不夢就會不念了嗎。起初陸鳴是這樣認為的,可時間長了,陸鳴又發覺江其琛就像是一顆種子。在他的心里扎根、發芽、開花,卻始終結不出果子。但是今天,陸鳴覺得那顆深埋在心里叫做江其琛的種子慢慢的縮了花苞,一顆碩果要成不成的掛在枝頭。江其琛就是他心里的執念啊。陸鳴把手從江其琛掖好的被子里伸出來,輕輕撩開雪白的衣袖,他到現在還沒好好看看那邪祟留下的傷口。他細瘦的手腕上,一排破了皮的牙印,傷口里還泛著青黑。邪氣入體,藥石無醫。陸鳴放下衣袖,仔細的遮蓋好,又將手塞回被子里。他閉上眼睛,不敢想象自己日后可能變成哪般非人的模樣。他只是想,他還沒有幫江其琛報仇,還沒有扳倒裴天嘯,他不能在這之前就瘋魔了去??扇绻@一天會很快到來,他寧死也不能叫江其琛看到他那副模樣。陸鳴又做夢了。還是那個噩夢。刀光劍影、滔天火光、厲聲尖叫還有鮮血滿堂。睡夢中的陸鳴蹙著眉,嘴里發出幾聲不易察覺的嗚咽。手腕上的傷口火辣辣的,像是被火光灼了一般。夢境中,他眉心一點青黑,渾身戾氣。手上提著染了血的清月彎刀,與那些不停揮舞刀劍的黑影融為一體。他眼神狠厲,對那些慘叫充耳不聞。刀起刀落,一個又一個身影倒下。他的手上沾著鮮血,那熱度有些燙手,他著了魔一般的伸出舌尖輕舔,嘴角升起一抹嗜血的笑容。身上殺意不減,他只有拼命的落刀,感受著利刃穿透人的血rou才能勉強緩解心間的不斷涌起的戾氣。陸鳴殺紅了眼,直到眼前出現一道白影。他即將破入那人胸膛的彎刀堪堪停下,沾著血的刀尖在那人的雪衣上落下點點紅痕。好似寒冬臘月的光景里,大雪封了群山,卻不知從哪探出了幾枝紅梅。他一下就清醒了。綿柔的內力順著陸鳴的手心迅速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方才還暴虐的戾氣瞬間被撫平。陸鳴睜開眼睛,瞥見坐在床邊一臉陰鶩的江其琛,自己的手還被他握在手心里。陸鳴后背登時冒出了一層冷汗,他……都知道了?“又做噩夢了?”江其琛冷眼盯著陸鳴,沉聲道:“大夢之境不過是把人的恐懼放大,你為何不愿放過自己?”陸鳴聞言悄悄松了一口氣,還好江其琛只是以為他被大夢之境魘著了。他將自己的手從江其琛手里撤出來,有些心虛的說:“太累了,就容易做夢。我沒事的,爺?!?/br>陸鳴知道自己的借口很蹩腳,也瞞不過他,索性轉移話題:“爺,你怎么又來了?!?/br>江其琛甩了衣袖就站起來,背過身去不看陸鳴:“來看看你睡的好不好,順便叫你起床?!彼叩介T邊,“嘩啦”一聲拉開了門簾,屋里登時亮堂起來:“一來就看見你……”他沒再說下去,反倒從鼻間冒出一句冷哼:“你好自為之。起來洗漱,隨我去見玄御真人?!?/br>陸鳴一手撐著床,麻溜的從床上爬起來,理了理睡亂了的衣衫。目光瞥見自己雪白的袖口,那里束的緊緊的,不曾松散。腳一落地,昨日那錯骨的痛感消失殆盡,只剩一點酸脹,行走已經無礙。簡單的洗漱過后便跟著江其琛出了門去。景行已經推著四輪車在門外守著了,見他倆出來屁顛顛的迎了上來:“陸鳴哥,你傷好點了嗎?爺真是偏心,把好屋子留給你住,讓我去和天眼宗的弟子一起擠大通鋪!”江其琛甩開衣袍坐上了四輪車,不忘抽出腰間的折扇在景行腦門上敲了一下:“那不如下次換你受傷,我考慮一下要不要把主臥讓給你呀?!?/br>景行推著江其琛邊走邊說:“爺,你說啥呢!怎么就這么巴不得我磕著碰著,你對陸鳴哥可不是這樣的!那個緊張的,偏心!太偏心!”陸鳴腳下微跛,慢慢跟在他們后面。聽景行一如往常的控訴著江其琛偏心,他抬頭看著這滿園的雪梅,淡淡的幽香和江其琛衣服上的沉水香摻在一起,格外的舒心。從歲寒居前往玄御真人所在的天眼宗議事廳要經過牡丹亭。陸鳴還沒來得及祈禱不要碰到花無道,那人一襲紅衣便張揚的出現在眼前。“呀!這不是陸鳴嗎!”花無道看見陸鳴登時雙眼一亮,他大步一邁來到陸鳴跟前,手自然而然的便要搭上陸鳴的肩膀:“你的腿都好啦!我天眼宗的藥人厲害吧,藥到病除!”陸鳴在他手下一縮,敏捷的避開花無道伸向他的爪子,下意識的朝江其琛的方向看了一眼。江其琛的臉上掛著禮節性的微笑,昨天初見花無道時身上那股危險的氣息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端方溫潤。此刻,他正彎著恰到好處的眉眼,淡然的看著花無道和陸鳴。見陸鳴身子一歪躲過了他,花無道不太滿意的癟了癟嘴。那動作放在別人身上一定是難看至極,可偏偏花無道做出來卻是好看的緊。“喂,你怎么總是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陸鳴看著花無道甩開火紅的袖袍,張牙舞爪的樣子仿佛就要沖上來按著他塞進懷里,連忙往旁邊退開一步,怕了他似地說:“你說話便說話,別總是動手動腳的?!?/br>動手動腳?江其琛狀似平靜的臉上神色微動,看著花無道的目光也沉了下去。“怎樣啊,我喜歡你唄,就想挨著你,我開心?!?/br>陸鳴眼見著江其琛的嘴角的微笑就要掛不住,忙上去按住花無道,小聲恐嚇道:“你再胡說八道,我用吟霜把你的嘴封起來!”誰知花無道卻大叫起來:“哎呀!這里有個人威脅我啦!不讓人說話啦!”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