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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眨了眨眼睛, 終于看清楚抱著自己的人是誰了。他忽然“咯”的一聲笑出來,小小的手兒使勁兒抓著沈不覆的衣襟兒,小嘴里還在不甚清楚地念叨:“爹、爹、爹爹……” 沈不覆沉色的眉目逐漸蒙了一層暖意。他低著頭望著懷里不棄的目光,暖得有些不像平日里的他了。 在馬背上的師延煜抱著胳膊, 挑了一下眉。 沈不覆抱著不棄轉身,走向后面的馬車,親手將懷里的不棄交到肖折釉的手中。肖折釉急忙伸手將不棄接過來,并且將他的一雙小拳頭塞進襁褓里。正是落雪的冬日,這么冷的天兒,哪能讓他的一雙小手兒隨意露在外面?一想到他有可能著涼,肖折釉一日變冷變硬的心腸都忍不住軟成一汪水。更何況,剛剛聽見不棄哭得變了音的聲音,肖折釉心里已經一陣陣心疼了。 “別擔心,他不會有事?!币娦ふ塾詽M眼焦急和心疼,沈不覆忍不住出聲寬慰了她一句。 肖折釉胡亂“嗯”了一聲,連頭都沒抬。她抱著不棄退回車廂里,又讓絳葡兒和綠果兒仔細將車門關好、窗邊的垂幔遮好。 肖折釉抱著不棄的時候全部的心思都投到這個小家伙的身上,至于馬車外的沈不覆……她倒是不怎么擔心了。 或許這十年的相處中,在肖折釉眼中沒有人能傷到沈不覆,除了他自己。 “沈將軍,想必你也知道本王的意思。本王一直敬重將軍,幼時在武藝上更是得過將軍的指點。如今雖身份不同,立場不同,可仍舊不忍心與沈將軍拔刀相向。只要沈將軍愿意幫本王做事,自然是兩相安好之舉?!?/br> 師延煜仔細盯著沈不覆臉上的表情,可是正如過去多少年一樣,沈不覆的臉上向來是沒什么表情,尤其是那雙沉寂的黑眸,根本讓人猜不出他的用意。 似乎,他也只有在對著肖折釉母子的時候,臉上才會顯出略微不同的神情來。 師延煜等了又等,還是沒有等到沈不覆的回答。師延煜望向遠處停著的馬車,他目光閃了閃,忽然有了主意。 他說:“將軍從軍、從政這么多年,應該很明白在爭權這回事中若是走錯了一步,恐怕就是粉身碎骨的結果。本王明白將軍深有歸隱之意,可是站在本王的立場并不能放你走。歸于本王屬下與永生被囚禁,你只能二選一?!?/br> 師延煜頓了一下,道:“本王深知囚禁你不如直接殺了你更能斬草除根,可是就當本王是念在幼時的交情上吧?!?/br> 師延煜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是少有的鄭重??墒堑人f完這些之后,立刻又換上了一副嬉皮笑臉的表情,他略微彎腰,沖沈不覆挑了一下眉,笑著說:“沈將軍可想清楚了,本來絕對不會在囚禁的同時把你的女人送到你身邊作陪。嘖,你被囚禁的時候,本王還要追求你的女人,娶你的女人,睡你的女人……” 沈不覆這才抬眼冷冷瞥了師延煜一眼。 這一瞥那么漫不經心,又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泛著危險冷意的警告。 沈不覆轉身,大步走向身后的馬車,他跳上車前橫板,抱著胳膊闔著眼,說:“走罷?!?/br> 師延煜松了口氣,他笑著招了招手,道:“走,回知州府!” 坐在馬車里的肖折釉將師延煜和沈不覆的對話全部聽見了,當她聽見師延煜提到她的時候,不悅地皺了皺眉。直到沈不覆忽然跳上馬車,決定跟師延煜回去的時候,肖折釉的眉心才一點點舒展開。 她抬起頭望著前方。 馬車廂的門是光著的,隔斷了她的視線??墒歉糁@道木門,她知道沈不覆就坐在外面。 雖然看不見,她的目光還是長久地凝在木門上。 第103章 馬車在知州府正門前停下來, 沈不覆跳下馬車, 立在一旁候著。馬車門從里面被推開,綠果兒和絳葡兒先跳下來, 然后絳葡兒從肖折釉手中接過不棄。 肖折釉彎腰從車廂里鉆出來,她一手提著裙子, 一手將手伸出去。掌心的觸覺讓她驚訝地抬頭,這才發現扶著她下馬車的不是綠果兒, 而是沈不覆。她的手搭在他寬大的掌心里,微微向后縮了一下。 片刻之后,肖折釉重新垂下眼,就當扶著自己的人是小丫鬟,撐著沈不覆的手下了馬車。 一旁的師延煜有些驚訝地看著兩個人的神情,莫名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一名屬下走到他身邊耳語幾句, 他皺了眉,看著前面陪著肖折釉進府的沈不覆背影陷入沉思之中。 肖折釉走在最前面, 沈不覆默默跟在她身后, 目光一直凝在她的背上。 “把不棄給……”肖折釉轉過身,她剛伸出手,就反應過來是沈不覆走在她身后。連個小丫鬟已經落在最后了。 絳葡兒抱著不棄急忙小跑了兩步趕過來。 肖折釉頓了一下,很快恢復尋常的樣子, 吩咐:“交去給奶娘照顧,今日天冷,讓奶娘多盯著,別讓他染上風寒?!?/br> 肖折釉踏入房中, 回頭望向仍立在院子里沒有跟進來的沈不覆,喊了一聲:“將軍?” 沈不覆這才跟進來。 肖折釉讓綠果兒去端茶水,她坐在椅子里,眉心緊緊皺著。就這樣沉默下來,好像望了沈不覆就在她身邊。沈不覆自進來以后也沒有坐下,而是立在廳中正中的地方,默默望著肖折釉。 他在消化,消化肖折釉就是盛令瀾的事實。 這些年,他無數次在肖折釉身上看到盛令瀾的樣子,甚至有曾在某個不經意間荒唐地去想若肖折釉真是盛令瀾該多好。而如今,當得知肖折釉就是盛令瀾時,沈不覆倒是有些無法接受。 “將軍?”肖折釉又喊了一聲。 “什么?”沈不覆回過神來。 “我們不能總這樣坐以待斃。既然袁頃悍逃走了,想必師延煜最近一定會抽出心神在袁頃悍身上。若此時我們再做些小手腳,倒有可能借此機會逃走?!?/br> 肖折釉又陷入沉思之中,她聲音漸低,語氣也帶著些不確定,像是對沈不覆說,又像是帶著疑惑地自言自語:“只是師延煜這個人著實不簡單,不會像袁頃悍那般好對付。主要是師延煜不是個容易輕信別人的人……” 肖折釉抬起頭望向沈不覆,見沈不覆好像根本沒有聽她說話一樣,他墨色的眸子甚至有些呆態。 肖折釉一滯,變了語氣,說:“將軍,我是看不出來你是如當初將軍府時那般另有計算,還是破罐子破摔無所謂的態度。既如此,那我只好單獨行動了。反正漆漆、陶陶還有不棄我都是要一并帶走的。至于將軍……我相信將軍想要離開沒人能攔得住。也的確是不需要我多費心了?!?/br> “你的公主令不是作用很大,又有金銀又有兵符?!鄙虿桓残牟辉谘傻仉S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