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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性命做堵住,要么死要么生,危機四伏,孤立無援,他滿腦子都是復仇的念頭,任由靈力竭盡,身體透支,可他還是活了下來,染了一身淋漓血色,發睫沾血,抬頭所見,萬物都是昏昏沉沉搖搖晃晃的,還要疊加幾層重影,他該往有人類的城鎮走,這樣他就能活下去,繼續享受著饗靈特有的長生和不老,看滄海桑田變幻幾番,一座座城繁華又荒涼,荒涼后再繁華。人類啊,真的是太脆弱了,太脆弱了,你會因自己一個疏忽,就永遠地失去她,多年后仍舊不肯原諒未來得及施救的自己,饗靈的生命夠長,你將有夠長的時間去懊悔去自責,去設想種種如果,可世上沒有后悔藥這東西,除此之外,還要苛責自己不夠強大,是不是自己強大些,她就不會死。你只能徒勞地站在原地,畫地為牢,人類視若神明恩賜的長生和不老還有強大成了變相的折磨,饗靈不是那么容易死去的,而他將成為被時間所困的囚徒,無人可赦免。龜苓膏一路避開城鎮,重傷之余,理智尚存,他再也不想看見人類了,哪怕人類見了他一定會救他,還會被人類感激,悉心照料。昏迷前所見的便是一片絢爛的桃花林,連綿成云霞,落英繽紛,落在他身上,像是長風撫過一樣不被覺察,桃花林那么絢爛,和人類的生命一樣,美好又轉瞬即逝,他想著,覺得死在這樣一個地方,倒也不錯。可他并未如愿以償,醒來以后倒是受了一番驚嚇,米白色的長發劃過脖頸,涼如秋水,癢癢的,龜苓膏下意識想拂去那東西,還未清醒就被人扣住手腕,睜開眼便對上一雙琥珀色的眼,白衣男人眉目風流,自成一派悠游自在。“呦——你醒了?!蹦悄腥说?,龜苓膏這才意識道自己抓著人家頭發,又看看那扣著自己手腕的手,壓在身上的人收了手,淡淡道:“我救了你,你躺著,配合著換藥,飩魂干不了敷藥包裹傷口的事,只能我來?!?/br>“我叫小餛飩,和你一樣,是個饗靈,來,配合些,我好上藥?!边@便是初見,清醒時就對上那雙琥珀色的眼,那顏色是樹脂沉淀千萬年才有的,對上是那么容易醉。再后來他傷好后就跑了,跑之前遂小餛飩的愿,于湖邊桃花林旁,建了間屋子,以做救命之恩的報答。龜苓膏本以為自己同名為小餛飩的饗靈的交際就那么一點,就算性命被他救下,小餛飩又要他留下,理由充分,可他那時已經疲倦得厲害,不想同什么人,或是饗靈,有太多交際了。可老天不能盡如人意,某天他穿過洶涌人潮,怪自己忘了是人類集市的日子,走到一半忽熱被人扣著肩膀,耳邊是熟悉和陌生的聲,搭著一聲戲謔的笑,那人緩緩道:“唔,好久不見,你傷好了就跑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br>“來來,公子讓一下,別擠別擠,我的瓜!”有漢子喊,龜苓膏還后退,就被身后的人撈著腰往后撈,小餛飩漫不經心地把頭搭在他脖頸上,慢悠悠道:“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正好我身邊缺個陪我下棋的?!?/br>“救你吧,你跑不了了?!饼斳吒啾豢壑笞油庾?,試圖抽了抽,卻被扣的更緊,又被一句“人太多我真怕把你弄丟了”的含笑聲逼回去,人潮擁擠里,扣著他手腕的手卻微冷,玉一樣舒服。小餛飩的生活實屬無聊,晴天拉著他去桃花林散步,雨天同他在亭下躲雨,人類集市熱鬧時拉他去看,無聊是要他同他下棋,還懶散得很,作為一個饗靈不用吃東西,卻會經常買些吃食,吃完后差遣飩魂去打掃,有時候飩魂正在打掃,小餛飩還要輕飄飄丟出一句:“飩魂,記得幫我找上次我看到一半的那卷書?!?/br>龜苓膏見狀只能嘆口氣,看看手里的書,折了腰,從下面扒出一本,走過去,遞給那個懶懶地靠在榻上的小餛飩。廬山云霧有時會來,會留些好茶,跟他們二人講外面游歷時發生的事,廬山云霧淡泊,話少,擅長吹簫,蕭聲很好聽,她是個不沾塵世污濁的人,眸光清澄如上好翡翠,是俗世不存在的透亮,入了俗世,卻不被俗世荼毒。蟹黃小籠包機緣巧合下到了這片桃花林,小籠包也來了,屠蘇酒一天到晚在外同墮神廝殺,帶著一身傷痕歸來,坐在桃花樹下休息,任由龜苓膏啰嗦地念叨,忍著桀驁的性子,也不頂嘴,只是瞧著,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散漫。龜苓膏本以為自己會一直同這群饗靈生活下去,直至出了變故。蟹黃小籠包和小籠包有時出去游玩,去周遭城鎮,一去就是四五天,屠蘇酒的出現要隨緣,她是召喚不出的,廬山一走短則一個月,長則半年,西湖醋魚只在廬山在的時候出現,人魚敏感,不肯輕易現于世間。照舊是無聊的暴雨天,無聊地下棋,燈花噼里啪啦地閃,他照舊剪燈花,這事不能指望小餛飩做,也不能指望圓溜溜的飩魂,何況飩魂被差遣去買吃食了——該是被困在暴雨天里,不知躲在哪家屋檐下。一碗烈酒下去讓這一切照舊,都變了意味。龜苓膏看著那雙琥珀色的眼,一如初見,抬眼就是雙浸透千萬年光陰的琥珀色眸子,內里光芒流轉,璀璨不可方物,他知道小餛飩在扯他腰帶,可他不想動,掙扎都懶得做,不是被酒水灌醉,只是對著那雙眼,就覺得一切如他所愿,也未嘗不可。若小餛飩想要,他給就是了。他渾渾噩噩地想自己拒絕不了,又不明白這是為什么,他明明不喜歡被觸碰的,那手指一路所過之處,都是招人厭惡的燥熱和燙手,可他就是不想推開壓在身上的小餛飩,理智因酒醉消散,他也懶得掙扎了。可清醒時又是另一回事,成了不可言說的荒誕,本是兄弟卻成了情人,之后又該如何呢?這一切算什么?小餛飩又會怎么說?龜苓膏想著,揉揉青筋直跳的額角,選擇了不辭而別。只不過走之前,他留下了扣在自己手腕上的紅色珊瑚珠子,那是他的御侍大人送他的,他帶走了小餛飩經常帶在手上的板指,后來買了繩子,掛在脖子上,埋在里衣里,誰也看不到。很久以后龜苓膏才明白,離去之時,他就是存著一分僥幸的,僥幸小餛飩是愛他的,只是那時無知,哪里明白情愛二字呵。后來才曉得,原是對上那雙琥珀色的眼時就愛上了的,一見鐘情后又日久生情,情這東西疊加著,翻了倍,待在一起未覺察出,離去后才知,饗靈再強大又能怎樣呢?花在情愛二字上的功夫是人類的數倍,因仗著自身強大,長生不老,又有無垠歲月,便有恃無恐。便不知,不辨七情六欲。因為根本無人教導他們。第5章【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