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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事可以讓他勃然變色,驚惶失態。他就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就算天塌下來,也能云淡風輕地一笑置之,也許是樂觀,也許是灑脫,也許是淡漠。金貴志走過去問道,“你怎么在這?應該不是來看左寧的吧!”張思睿掀掀眼皮,向不遠處哭聲震天的急診室揚揚下巴,“我二姨去世了!”金貴志吃驚道:“多大年紀???怎么去世的?”張思睿把煙放到嘴里嚼了兩下,又吐到垃圾箱里,輕描淡寫地道:“58,心梗?!?/br>金貴志扼腕:“心梗這病最要命!連搶救的時間都沒有!還竟是身體健康平時沒病沒災的人愛得這??!張思睿仍然淡淡的,“這樣也好,沒遭著罪!”金貴志見他面無血色,擔憂地問道:“什么時候來的醫院???你好像一夜沒睡!”張思睿揉揉眉心,“昨天夜班,今早接到電話就趕過來了!”“我陪你去那邊坐著歇會兒吧!一會兒有你忙的!”張思睿點點頭,跟他一起去了休息區。沒坐多久,一個20多歲的男人拉著個3歲左右的小女孩從急診室向這邊走來,張思睿問男人,“里邊怎么樣了?”男人眼睛紅腫,疲憊地嘆息一聲,“幫我看一會兒嬌嬌,她有點被嚇到了?!?/br>張思睿抱過小女孩,“行!你去吧!”男人拍拍他的肩膀,“一會兒你勸勸老姨,誰說都聽不進去,可別哭壞了身子!”“什么時候走?”“還得一會兒,老姨夫正安排呢!”男人說完又嘆了口氣,走回急診室卻沒有進去。金貴志問道:“那是你二姨的兒子?”張思睿捏捏孩子的小手,“嗯,我表哥!”小女孩抬起頭撅嘴問道:“小叔!奶奶怎么了?為什么我跟她說話她都不理我?她不要我了嗎?”張思睿柔聲道:“沒有!奶奶只是去了天國,離嬌嬌太遠了,所以嬌嬌說話奶奶才會聽不到!”嬌嬌眨眨大眼睛,“奶奶什么時候回來???”“奶奶飛到天國后上帝把她的翅膀收回了,所以她飛不回來了!”嬌嬌稚氣地道:“那等我長大賺錢了,我就買個大飛機去把奶奶接回來!”張思睿寵溺地笑笑,“嬌嬌真乖!奶奶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金貴志望著男人落寞憂傷的背影,他覺得男人的天塌了,可他不能倒下,他還要為自己的妻兒撐起另一片天空。這時,急診室里走出一個中年男人,看眉眼應該是男人的父親。年輕男人看到自己父親的一刻,再次失聲痛哭,父親一邊輕拍兒子的脊背安撫一邊老淚縱橫。金貴志從未體會過失去親人的切膚之痛,他想,那應該是痛不欲生的。他轉頭看向張思睿,想從他平靜的臉上看出一絲悲痛的情緒,卻只聽到一聲低嘆,“都是可憐人!”僅此而已,都是可憐人。失去母親的兒子可憐,失去妻子的丈夫可憐,失去奶奶的孫女可憐。張思睿只是在同情惋惜地感嘆,卻沒有一個失去二姨的外甥該有的悲傷。急診室突然傳來一陣sao動,哭聲更加撕心裂肺。張思睿微微蹙眉,把嬌嬌交給金貴志,“幫我看一下,我去看看!”原來殯儀館的靈車到了,家屬們邊哭邊跟著抬棺的人向醫院外走。突然一個中年女人撲倒一個年輕女人的身上連打帶抓,破口大罵:“你還有臉來!都是因為你這個掃把星!克死自個媽又來克死婆婆!我跟你沒完!”大家一哄而上,拉得拉扯得扯,金貴志懷里的小女孩“哇”地一聲哭了,“mama!”場面頓時亂成一團,金貴志手足無措地把小女孩的頭按在胸口,不住地安撫。張思睿從后死死抱住女人拖了開去,“媽!你別這樣!”另一個中年男人對女人斥道:“這是醫院!你干嘛呢?!”女人掙扎著咆哮:“徐光遠!把你媳婦弄走!別讓我再看見她!否則我撓死她!她不得好死!”徐光遠神色痛苦地拉著泣不成聲的妻子走遠了。張媽一下子癱倒在地,嚎啕大哭:“我的二姐??!你咋走得這么快呢?!我連你最后一面都沒見著??!”徐光遠的父親和張爸合力把張媽架起來,張思睿頭疼地揉揉額角,無奈道:“媽!你悠著點,先緩緩!”張媽“啪”地甩他一大嘴巴,眾人傻眼,張媽狠聲道:“你個狼心狗肺的冷血動物!你二姨把你當親兒子疼!你他媽地連個眼淚瓣都沒掉!養不熟的白眼狼!”張思睿被打得頭一偏,也沒惱,頂著紅腫的半邊臉抬起頭來,無力道:“我哭不出來能怎么辦呢?再說哭也沒用??!哭瞎了眼二姨就能回來了?”“放你媽的屁!”張媽失心瘋似的對張思睿拳打腳踢,撕扯他的假發,“老張家祖上缺德!生了你這么個東西!好好的男人不做偏要做人妖!你看你像什么樣子?!男不男女不女的!現在你二姨都沒了!你還要氣死你媽嗎?”張思睿站在那任他媽施展拳腳發泄怒氣,被抓得衣衫凌亂披頭散發,雖狼狽不堪卻也只是微皺眉頭,沒什么過激反應。張爸手忙腳亂地制住張媽,暴喝:“夠了!在哪撒野呢?發生這種事誰都不好受!你拿孩子撒什么氣!”說著連拖帶拽地把張媽弄出了醫院。金貴志本想上去拉架的,可礙于懷里有孩子,只好在人走光后才湊過去關切道:“你沒事吧?”張思睿摘掉假發,輕輕擺了擺手,“走吧!”金貴志跟著張思睿忙活了一整天,困得眼皮打架,哈欠連天。傍晚,張思睿拍拍癱在椅子上的金貴志,“你回家吧!今天謝謝你了!”金貴志見他面色憔悴,半邊臉沒一絲血色,另半邊臉卻紅彤彤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眼下有著淡淡的黑暈,妝容早就洗干凈了,栗色的短發柔順光亮,褶皺的連衣裙換成了T恤仔褲,外面還套了件一塵不染的白大褂。如果說女裝的張思睿是清麗,那么男裝的他就是冷俊,可現在的他就像從棺材里爬出的吸血鬼一樣高貴而陰森。金貴志不禁心里惴惴,“你穿白大褂做什么?”“一會兒要為二姨做清潔?!?/br>“清潔?”張思睿淡淡道:“嗯!我是遺體整容師,這家殯儀館是我家開的!”金貴志聽到自己下巴嘎吱一聲,半天才找回聲音,“你,你能撐住嗎?累了一天夜了!”“沒事!你走吧!”金貴志躊躇著問:“內個!你臉還疼嗎?”張思睿淺笑道:“不疼!我媽哭得死去活來的沒用多少力氣!讓你見笑了!”金貴志問完就后悔了,但見張思睿完全沒有被人看見家丑的尷尬,也就放下心來!“要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