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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促的臣子沒有多少,誰也承擔不起這個后果。 但朱謹深自己的臉面就不大好看了——皇帝有點深思地打量著他,這個兒子是不是至今未經人事,所以也不懂得要男人在這方面的顏面? 普通男人有這種問題,真是藏著掖著都來不及,他倒好,公告天下都無所謂,一點不見異色。 皇帝覺得有必要給他點明一下,免得他不懂,過后受不了別人眼色,又要鬧出事來。 遂道:“難為你有這點孝心??扇襞匀俗I諷與你,你當何以應對呢?世人的白眼,可不是那么好受的?!?/br> 朱謹深:“嗤?!?/br> 皇帝:“……” 他懂了,這兒子不是不明白自己將要面對什么,他是根本不在乎! 準確地說,在世人看不起他之前,他早早將世人鄙視了一遍,這天下,恐怕就沒幾個入他眼的! 猛虎不會在意螻蟻的心思。 皇帝生出頭痛來,早知他傲,不知傲到了這種程度。 但他是天子血脈,天下至貴,這份尊貴驕傲,他本也正配擁有。 從另一個角度看,這樣的心如磐石,不受外物紛擾,也是難得的品質。 “你堅持要如此?”皇帝跟他確認,“朕替你煩心了這么多年,再多煩幾年,也不是多要緊了?!?/br> 他有此問,其實也等于同意朱謹深暫緩選妃了,拉拔著一個傻兒子一個弱兒子到如今,苦在誰身誰最知道,便是臣子們再勸,他也不敢去賭這個可能性。 他將長子拖到弱冠,實在拖不下去才替他選了妃,內心深處何嘗不是怕朱謹治的智弱再遺傳了下去,如今他心里都懸著,再替朱謹深這里懸一根,實在也有點不堪重負了。 朱謹深給了他肯定的回應:“是?;薁敳槐囟鄳]?!?/br>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那朕就如你所愿?!?/br> 空口說的未必作數,這份壓力他到底能不能扛得起,試一試才知道。 若是扛得過去,他就確實不必多慮了。 ** 皇帝解除了閣臣們的封口令,這個消息便如野火般迅速肆虐了開來。 沐元瑜嚇了一大跳,二皇子府大門才開,府里有不少事務需要收拾修整,朱謹深沒這么快重新到學堂來,她在外面聽說了此事后,急忙跑了過來。 “殿下,你就這么跟皇爺說啦?” 朱謹深坐在廊下,有一下沒一下地自己揮著把折扇:“嗯?!?/br> 他這樣姿態是十分好看的,天生自帶一股風流寫意,沐元瑜禁不住多看了兩眼,才想起自己要說什么:“這、這不大妥當吧?” 她雖然是個假男人,但也知道男人在這上面的自尊極為濃烈,就算只是子嗣可能孱弱,沒到本人不行那么嚴重吧,一般人也是斷斷不愿提起的。 “有什么不妥。我不說,他們不會消停,不是去煩皇爺,就是來煩我,煩一次,我要想起一次,不如直說了,總不會有哪個沒眼色的敢當著我的面再提起來?!?/br> 這聽上去似乎也有些道理,五年的時限實在過久了,沐元瑜都想不出除了實話實說以外,還有什么別的能蒙過去的理由。 但她仍是很糾結——因為她當然是該安慰一下朱謹深的,可這個話,真的很難措辭。 怎么說才能只是鼓勵他而不刺傷呢。 李百草端著個放著草藥的竹篩從階前路過,呵呵冷笑了一聲。 沐元瑜茫然看他。 這老先生除了脾氣大之外,幾時又添了樁陰陽怪氣的毛??? 李百草的目光在她和朱謹深的面上掃過,含著看穿一切的神醫之蔑視。 天家居然還能出這種情種,呵。 被個西貝貨迷得正經娶親都不想了,三分毛病要吹出七分去,把世人都哄了一遍。 什么五年才能好,是五年之后,他著迷的這西貝貨世子怎么也該返回南疆去了吧。 揭穿嗎? 他當然不會,三分毛病也是毛病,做大夫的,最忌說個滿話,不然真生出個小病秧子來,他得把自己填進去。 朱謹深已經允了他,今年底就放他走,為這個承諾,他也知道該閉好嘴。 這些亂七八糟的貴人,他一個也招惹不起,還是離遠些才保平安。 ☆、第100章 朱謹深主意拿定, 就不再理會此事了, 皇帝那里則迎來了后宮的一波小動蕩。 沈皇后都傻了。 她現在徹底糊涂,完全搞不懂自己面對的到底是什么樣的對手。 朱謹深病愈出關,對她來說是個絕頂糟糕的消息, 好在她也不是全無準備,打疊起了全副精神,準備迎戰。 然而一招沒來得及出,對手竟已然似不戰而潰。 她把腦袋想破了也沒想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只能去問皇帝。 皇帝的口氣很輕描淡寫:“二郎的身體不算全然大好, 所以還需再養一陣罷了?!?/br> 沈皇后微微埋怨道:“二郎這孩子有些不知輕重, 這樣的事當著人就說出來了, 對他自己的名聲怎么是好, 皇上該攔一攔才是?!?/br> “他要說,朕還能使人堵他的嘴不成?”皇帝案牘勞形一整日,有些懶懶地歪在炕上, “他自己做的事, 自己受著,這樣大了, 朕總不能管他一輩子,以后怎么樣,看他自己罷了?!?/br> 看他自己?是怎么個看法? 沈皇后心里轉悠著, 她很想問,只是不好問?;实劭瓷先χ熘斏罹湍敲椿厥?, 被惹怒時什么重話都說得出來, 別的兒子再也沒有挨過那樣的責訓, 可她心里仍是不安。 大概是因為,這幾年來,她越來越不了解皇帝了。 她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她一直在努力做好一個端莊大方的皇后,皇帝看上去也愿意維護她的顏面,后宮里沒有哪個妃子能僭越在她之前,可她就是越來越覺得,她沒有真正地接近過皇帝。 有一條無形的界限,不知從哪年哪月起,劃在了他們之間。 她小戶出身,念的書不多,記得有一句至親至疏夫妻,不知誰寫的,也忘了從哪看來的,獨這一句話記得清清楚楚。 沈皇后不想承認,但內心深處又總隱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