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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猛地停住腳步緩緩吐出來兩個字:“冬雪……” 我曾經做過一個夢,無邊無際的黑暗里,像是撕破衣料的聲音,黑暗里破了一個口子,光順著口子撒了進來,慢慢來的越來越亮,我看到空中飄著粉色的扶?;?,溫暖的風卷著陣陣花香拂動了我頭發,一身潔白衣裳的男子慢慢向我走來,他身后舞動了絢麗的扶?;?,一步一步,散落在地上的扶?;ò晖酥羶蛇?,他分花而來停在我面前,撫摸著我的臉頰,柔柔的吐出兩個字:冬雪…… 以前我一直以為這是方寄航要回來娶我的征兆,現在才知道這竟是注定要無可挽回的分別。 我淡淡看著他說道:“我叫仇歌?!?/br> 他的臉色很蒼白,白衣更加襯得他毫無血色,看來游暢說得沒錯,沒有個三五年的光景是好不了,想來那是一場惡戰。 他倚著柱子愣在原地,眼底的憂傷洶涌的蔓延開來:“叫什么都好,我終于還是等到你來了?!甭蛭易邅?,一步之遙,他抬起手臂,像是要撫摸我的臉龐,我立刻轉身側到一旁,他的手就那樣僵在半空中。 半晌像是喃喃自語一樣:“原來,真的回不去了……” 雪沒有半點停歇的意思,厚厚的積雪快要掩蓋住門延,心里從沒有這般清明過。我看著他冷冷道:“回去?回到那個血染的,硝煙彌漫的夜晚?” 他輕輕咳了幾聲:“現下我跟你說那是我不得已而為之的,你也是不會相信的吧……” 我不禁握緊了拳頭,都能聽到牙齒摩擦的咯吱聲:“不得已而為之?!那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是我至親至愛的家人!你以為你輕飄飄的是說句不得已就能視他們命如草菅???” 他眼神黯淡了下去,聲音很輕:“所以,我等著你,等著你來拿我的命……” 我嗤笑一聲滿眼的不屑:“你還在惺惺作態,還在扮演你的謙謙君子!方繼航你怎么是這樣的一副嘴臉,你怎么能用這樣的一副嘴臉對著我?!” 屋子里靜極了,靜得感覺他的呼吸聲就在耳邊,他像沒聽到的我話一樣,擇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看向屋外紛紛墜落的雪□□自說起來:“我時常想起還沒到江南的那段日子,你要吃什么想玩什么都會扯著我的袖子跟我撒嬌,說一些好聽得像戲折子里的話。你總說我沒表情只會笑,其實你不知道我那會兒心里甜得像蜜一樣,我除了笑不曉得要怎么表達。那時我就想著要讓你跟我撒一輩子的嬌。 可是從我到了江南之后,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變了,那個讓我牽腸掛肚的小姑娘越來越模糊,模糊到我再一次回去看到已經亭亭玉立的你,心中再無任何的波瀾??赡氵€是一副天真爛漫的笑容,還是會拽著我的袖子跟我撒嬌,可悲的是我發現除了愧疚對你竟再無任何的感情。 我變得越來越陌生,可是這種陌生我竟然不厭惡,我穿梭在各種各樣的虛偽中,每個人都帶著面具,高興,悲傷,憤怒,甚至仇恨都要偽裝,時間久了我也變成了這般,深陷在你完全不知道的虛假的沼澤里無法自拔。 可笑的是我卻越來越懷念你那個天真燦爛的笑容,回過頭來才發現這是個非常奢侈的念頭,可是人就是這么奇怪,越是覺得自己得不到的就越是心心念念。 于是我開始漫長的等待,我知道你一定會來這里。我傷得很重,可是我每天堅持喝藥,因為我一定要把命留給你,不僅僅是還你季家的血海深仇,還有親手被我毀掉的一段再也回不去的美好時光……” 我兀自的站著,沒有傷心,沒有感概,只有一臉的漠然:“大姐說相戀的兩個人不宜分隔兩地,時間久了不是你變心就是他變心。 可是娘卻說寄航這孩子穩重不會變心的,叫我放一百二十心,轉頭就問夏花錦袍上的竹子繡得好不好。那是一件青藍色的袍子,是娘在永州的錦繡繡紡里買的,那可是大理最好的綢緞莊,她拿回來裁了件袍子說是等寄航下次回來的時候剛好可以穿。 爹和于叔指導北師兄射弩,幾番之后,于叔敲著北師兄的頭恨恨的說,當初教方寄航那小子一點就透,你個榆木腦袋。爹也一邊感慨道要是有寄航那樣聰慧的弟子就好了,眾師兄弟們就在一旁起哄,說下次等二姑爺回來直接綁了跟二師妹成婚,大伙就都心想事成了。 我當時就想啊,方寄航是你上輩子做了什么好事兒,竟然我季揚鏢局上上下下無一不歡喜你? 可是你肯定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有多喜歡你,所以你看不見他們躺在地上血流成河,你不聽不到漫天火海里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你要是知道,你肯定就不會不留一個活口,不會親手殺死那么多那么喜歡著你的人……” 他輕輕拭去我臉上的淚痕,眼里溢滿了數不盡的悲愴:“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我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從不曾認識的陌生人:“我以仇歌的身份活過來的時候,整個人生好像除了報仇就沒有別的信仰了,縱然你娶了別的姑娘,縱然你可以無視我季揚鏢局被滅門,我依舊不曾對你有任何的怨恨。 可是!你竟然是親手滅我全家的劊子手!我心心念念了八年的情郎!我全家喜歡得不得了的二姑爺!竟然就那么無情無義的燒了我家,殺了我的家人……” 他的手附上我的眼睛,顫抖著說:“不要用這種漠視的眼神看我,不要,你恨我,你打我,你罵我都可以,就是不要對我漠視,不要把我當成陌生人,冬雪,求你,不要這么對我……” 他猛的將我抱在懷里:“冬雪……” 我面無表情,冷冷說道:“你知道這世上最令我惡心的事情是什么嗎?” 他顫栗的身子一頓,我彎起嘴角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說道:“這世上最令我惡心的事情是曾經喜歡過你……” 猛地肩膀一重,我用力的推開他,他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這時林妙潔正從側廳進來,看到方寄航倒在地上,立刻放下手里的托盤,跑過來將他扶起來,我這才看見他嘴角有血跡。 林妙潔替他把了把脈,又探了探他的鼻息,半響轉過頭來對我說:“他氣息很微弱,估計撐不了多少時間了。季冬雪,你將他快活活氣死了……” 我從靴子里拿出短劍憤憤走向他:“這么死不是太便宜了他!”說完重重的插進了方寄航的心臟,鮮血潺潺的往外流,他竟沒有一點反應,鮮血慢慢的變成黑色。 待我還要再刺下去時,林妙潔伸手拍向我的胸口:“他必死無疑了,你還要怎么□□他?!” 我捂著胸口后退了幾步彎起嘴角:“□□?!他怎么被我□□我都換不回我家人的性命!我的家人被大火焚燒,被利劍刺透心臟,在無數個噩夢里朝我哭喊,這些讓我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