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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電梯上樓的空隙,阿姨還是不放心,絮絮叨叨地叮囑他,別擺臉色、盡量多留會兒、別給云溪氣受。到了病房門口,阿姨嫌自己臉上不好看,又怕云溪放不開,索性不進去,坐在門口的長椅上緩緩。傅聞遠推門進去,云溪正坐著,拿著平板不知道在看什么。病房那么大,吃的喝的到處擺著。床也大,他很瘦很小的一個,鼻子里插著吸氧的管子,坐在上面,叫人看了只覺得非常蕭瑟,孤單的受不了。然而云溪臉上實打實還有笑容。可抬頭看見他,卻一下子紅了眼,愣了會兒,開始啪嗒啪嗒地掉眼淚。“云溪?!备德勥h叫他一聲,云溪沒回答,只抬起胳膊用病號服袖子擦眼淚,力氣很大,幾下就把眼眶蹭得更紅。阿姨說的沒錯,云溪的確要鬧別扭。但傅聞遠走到跟前,見著云溪的樣子,突然覺得阿姨專門下去接他、給他打預防針的行為屬于多此一舉。這人癟著嘴哭,平板里兩只小豬卻在泥巴上高高興興地跳,畫面使人發笑,又有些慚愧,唯獨不想放臉色。“傷口長好了?還敢哭?!备德勥h在床邊站定,想做個什么表示親近的動作,于是他伸手攬住了云溪的后腦,低頭很嚴肅地問:“吃飯沒有?”云溪自己把臉蛋上的眼淚擦掉,但琥珀色的瞳上還蒙著一層霧,仰頭跟他對視,沒有出聲,看了他一會兒,自己拔掉了吸氧管,吸溜著鼻子哭了起來。傅聞遠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頭涌上股不明原因的不痛快。他事情多,忙起來就沒有白天黑夜,只知道跟著秘書列出的行程表走。近二十天沒見,的確像阿姨說的那樣,云溪瘦的沒了樣子。原先只是臉小,現在似乎連兩頰都要陷下去,一點嬰兒肥沒了,臉上只剩一雙黑眼睛,帶著不遮掩的委屈朝他望過來,偏里頭沒有埋怨,叫人的心墜墜的酥麻。到了跟前,傅聞遠想,他是會對云溪心軟的。這個人好,很乖、聽話、親他,算很好。但傅聞遠就像是,他有多好,他最后都能舍下的,那種感覺。他在床沿坐下,小心地把云溪弄到腿上,不牽動他的傷口,又把平板撿起來放在手里,很生疏地試圖哄小孩:“別哭了,看的這是什么?你看人家豬哭了沒有?”云溪在家時就經??催@個動畫片,所以傅聞遠對他嘴里的“社會豬”也有所耳聞。云溪扭頭不看,把頭杵在傅聞遠肩窩。這是種新奇的體驗,傅聞遠不急著走了,也不急著像答應阿姨的那樣哄哄云溪——他想看看云溪更生氣時是什么樣子。云溪如他所愿,哭了一會兒,在他西服上蹭掉眼淚,聲音很艱澀地說:“傅聞遠,我恨你?!?/br>小孩兒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傅聞遠,明顯的底氣不足,嗓音打顫,連恨都可愛。傅聞遠臉上笑意更深,像在逗弄一只小狗,“恨吧?!?/br>云溪一抽一抽地哭,但沒多久,就捂著心口不出聲了。傅聞遠低頭去看,“難受?我去叫醫生?!?/br>“不要!”云溪摟住他的脖子,濕漉漉的臉貼上去,頭上的紗布碰到傅聞遠的皮膚,又讓人心軟。云溪抽噎著說:“你別想跑?!?/br>云溪簡直是變了個樣子,傅聞遠把他抱在懷里,費心去想該怎么看起來溫和,也不知道什么話才算是軟話。但云溪不知道是不生氣了,還是怕難受不敢哭了,總之安靜下來。他往后靠,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窩在傅聞遠懷里。過了會兒,他別扭地伸出手,在被傅聞遠拿在手里的平板上點了下一集。片頭小豬一只只走出來自我介紹,傅聞遠沒話找話:“這是誰?”云溪小聲告訴他:“這是佩琪,她是jiejie,這個是喬治,是弟弟,還有豬mama、豬爸爸?!?/br>并不是一集正經的動畫片,重慶話配音,傅聞遠也跟著笑了幾次。看完這一集,云溪不要了,把平板從傅聞遠手里推下去,自己抱了那兩只手在懷里。云溪靠著傅聞遠,身體很輕,呼吸也很輕,隔很久會抽噎一下。他身上帶股很淡的醫院的消毒水味道,還有原本就有的,說不上來的香氣。病號服松松垮垮地穿著,太陽正好,窗戶開了一半,暖烘烘的風吹起淺藍色窗簾,兩個人都沒說話。傅聞遠盯著云溪頭頂有些亂的軟頭發出神,鬼使神差的,他扭過云溪的臉,低頭在云溪嘴巴上親了一口。這人瘦是瘦了,嘴唇還是很軟。傅聞遠親完沒有離開,跟云溪碰著額頭,又抿住那兩片唇瓣,輕輕地吮。云溪抖的厲害,身體抖、嘴唇也發抖。他回身在傅聞遠腿上跪好,去主動回應這個第一次的溫柔的親吻。親完,云溪就很輕易地脫掉了原本就一點不牢固的鎧甲,扒著傅聞遠,啞著嗓子說:“傷口長好了,醫生說,不能哭,我吃過下午飯了,喝了半碗粥?!?/br>他看著傅聞遠,有些緊張,又像是邀功,小聲說:“喝完到現在,快消化完了吧?我都沒吐?!?/br>阿姨在電話里跟傅聞遠說過,云溪胃里不待東西,吃口什么都吐,吐的眼睛一整天都紅??伤擞终f夢話,喊餓。傅聞遠很自然地伸手進病號服里摸云溪的肚子,床都上過了,翻來覆去,身上的每一寸都見過,現在只是被摸一下肚子,云溪卻紅了臉,僵著背不敢動。計劃中,傅聞遠只在這里待十分鐘。但是最后十分鐘又十分鐘,傅聞遠一直等到云溪堅持不住睡著了,把他放在床上,被子一蓋,看不出什么起伏。他往外走,手碰到口袋里的東西,是阿姨給他的東西,忘了給云溪。傅聞遠打開紅包,把東西倒在掌心,是只很小很小的金魚。半個食指指腹大,黃金身體,紅寶石充當眼睛,細節精致,雕得栩栩如生。他把金魚給云溪戴在脖子上,用手捏了捏云溪被親的有些紅的嘴唇,然后出了門。那天之后,阿姨再打電話,五個里,傅聞遠好歹會接三個。不是之前那樣,讓秘書接過,大致給他轉兩句就算。云溪轉去凌都的第二天,晚上八點過五分,阿姨的電話打進來,傅聞遠正在看資料,先沒管。但手機震完又震,那邊顯然是不打通不罷休的架勢,傅聞遠只好接起。阿姨無措的聲音從電波里傳過來:“聞遠,你快過來,看看、看看云溪,我不知道怎么……他、云溪他……”傅聞遠皺眉,邊往外走邊安撫阿姨,“我在過去了,您別急,慢慢說,云溪怎么了?”阿姨盡量冷靜,磕磕巴巴地說:“之前,溪溪不能淋浴,所以都是打水,給他擦身體。